中國歷來被稱為詩的國度,中國的文學歷來也以直面現實抒發感情的詩文為正統。
中國知識分子永遠的偶像孔子曾教導我們:“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
“興觀群怨”是孔子對詩的社會作用的高度概括,“不學詩,無以言”是中國學子秉承千年的準則,中國詩歌有兩個傳統: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這就像武功的兩大流派,歷來寫詩的都自覺不自覺的占一樣,但是當一個時代的到來,這兩大流派都迎來了迷弟無數的掌門人。
他們的海報都代表著門派形象。
沒錯,他們就是杜甫和李白,杜甫未曾年輕,而李白從未老去。
這兩位大神放下筆,中國詩歌就像武俠死了古龍,老了金庸一樣,走以前的老路玩不轉了。但是就像迷弟趙翼說的:“江山代有才人出”。
一個王朝可以毀滅,但天才是不會死絕的。
這時候橫空出世了一個人,那就是被北宋另一個天才蘇軾稱為:“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的韓愈,韓退之。
韓愈名片上的標簽有多少呢?
唐宋八大家頭把交椅大當家,中唐學術界古文運動帶頭人,大唐國家人事部副部長。
最牛的是他死之后的謚號是“文”,可以配祀孔廟,這是古代每一個文人畢生的理想,可以說韓愈就是古代文化人眼中的人生贏家。
說實在話,寫詩在韓愈眼里其實算不了什么,他連儒家亞圣孟子都敢踩一腳,寫詩作文只是他達到匡扶正道這個高大上理想的手段罷了,所謂:“余事做詩人”。
但自古天賦異稟,志向遠大的人,就沒有甘心在人下的,真正的霸氣就是:即使這是我的副業,我也不能比你差!
所以自帶各行業領袖光環的韓部長,有了當文壇老大,作家首富的心,于是他又有了一個身份:中唐聲勢最浩大的兩大詩派之一,韓孟詩派的盟主。
另一個詩派,就是有中國文學史上另一個迷弟眾多,如雷貫耳的大佬白居易領導的元白詩派了。
那么韓愈和白居易是怎樣完成他們的夢想的呢?
無論古代還是現在,一個作家要想形成自己的風格,無外乎有這么幾種方法。
套路1-文體創新:眼前一條大路已經堵塞,那我就找條小道一個人開
比如蘇軾,明明自己詩寫得也很好,但是東坡先生一咬牙,非得在一個領域當權威不可,于是在寫詞上也用了用心,并且極力提高詞的地位,于是現在沒有人不會背《念奴嬌》、《定風波》和《江城子》。
由于年代原因,這條路韓白自然是沒有選的。
套路2-內容創新: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我說什么味兒,那就是什么味兒!
盛唐詩在詩歌史上已經是非常成熟的了,有亭臺樓閣,有關山塞漠,有民生疾苦,也有兒女情長,但這些都有一個特點:比較傳奇。
人都有獵奇心理,但人也喜愛親切的事物。
韓愈把獵奇心理推到極致,描寫別人沒寫的更奇的東西,而白居易則寫一些尋常的事物。
套路3-新的受眾:在燒烤攤前唱歌劇,和在學術研討會上談八卦都是神經病
古代讀詩的人無非三種:皇帝、文人、老百姓。
白居易自稱“惟歌生民病,報與天子知”,但其實他最大的粉絲群還是普通群眾,深刻貫徹了搞人民喜聞樂見的文藝這一路線,平易淺顯,他的詩八十歲的尋常老婦都能聽懂,江南江北盡傳唱之,不紅沒天理。
韓愈則專打專家路線,重視詩歌的技巧,宛如掃盲運動文化普及一樣,讓詩歌走入尋常士子家,極大削弱了創作中的天才成分,在那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自然圈粉無數。
后來江西詩派紅起來,也是貫徹的這一思想。
套路4-文風創新:不是我不可愛,只是我的美你欣賞不來
盛唐以前,人們作詩都強調自然,反對人工雕琢的痕跡,所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可能也和六朝詩過度修辭而導致的綺靡,人們審美疲勞有關,這其實也是一種比較健康的文風,自然其實是最不容易的,需要很高的天分才能做到。
但為了強調個性,不當炮灰,自我改變還是有必要的。并且最重要的是,中國歷史上就一個李白,大部分人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
所以韓愈強調“筆補造化”,“不平則鳴”,追求奇崛險怪的詩風,重視技巧并且在郁悶的時候發發牢騷,一篇感情真摯的爆文就出來了。
就這樣,由于韓愈和白居易兩位大佬和他們小伙伴們的努力,韓孟和元白詩派終于得到了士子們一致的好評,一時又出現在中國文學史上經常見到的現象:“天下翕然從之”。
天下:好跟風就是我的個性(癡漢臉)
看完了距離我們一千年的黃金寫手勵志故事,韓部長教大家的走紅秘籍都記住了嗎?
我們都是奮斗在寫作路上的小透明,沒有錯,模仿是短期成功的最好方法,但如果想要在形同紅海的文壇上開辟自己的版圖,就要走出自己的路來。
雖然成功還是理性分析的功勞更大,但光說不練也是假把式,韓愈24歲之前一直在家苦學,親戚中同齡的小孩沒有敢跟他讀書的。白居易更狠,讀書讀到頭發掉光,口里生瘡,眼眶烏青,滿面滄桑。
看到當年的文壇大佬都這么努力,你還在打王者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