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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梅欣、夏凡,石巖峰和燕樹嶺都是七十年代的同窗好友,匆匆那年,他們還差一個學期就要高中畢業了。梅欣就在這個時侯,被省藝術院校表演專業的老師,來學校挑選特長生時看中了。
想當年,梅欣是學校五朵金花之一,天賦麗質,擅長表演。不僅是學校的文藝骨干,也是市里搞文藝活動必邀的學生演員。不管是學校之間搞文藝匯演比賽,還是組織到駐軍部隊慰問演出,她是義不容辭的報幕員。在舞臺上,她是能歌善舞,姿態楚楚。剛上中學的時候,曾多次受邀同市文工團的專業演員共臺義演募捐。
那年,初夏的一天,校長和班主任一起來高三年級三班,一是向梅欣同學表示祝賀,二是把錄取通知書按時送達給她本人。
當她從校長手中接過錄取書時,面對老師同學感慨良深地說:
“自己高中都沒有畢業,突然離開母校,真是半羞半喜。”
事已至此,梅欣只好給校長和班主任,深深地鞠躬,背上書包和同學們依依惜別,熱淚盈眶,揮揮手回家準備去了。
黎明同學在班里也是一位很有幽默感的人。他給同學們的印象是:從來都是充滿樂觀向上,遇事沉著冷靜,為人處事敢做敢當,困難面前從不退讓。不過,他也曾經在課堂上出過洋相 :有一次老師在課堂讓他站起回答問題時,他張冠李戴,非問所答。問他《 水滸傳? 》中的水泊梁山 ,他卻回答的是《林海雪原? 》中的智取威虎山,搞得全班大笑,老師啼笑皆非,他卻若無其事,面如平湖,總是那句話“有嘛好笑的!我是農村人,不會說話嗎!”因此而得綽號:“農村人”。
打那以后,老師如果在課堂上再向他提問時,首先對他微笑一下,再直接喊道“農村人!上來在黑板上,把這道題給同學們解答一下。”他慢條斯理,習以為常。
梅欣, 自從離開學校,“農村人”心里就產生了失落感。因為在班里她對他學習幫助最多的人。
老師常夸梅欣是班里語文基礎打得較牢的學生。作文也是班里寫得最好的。無論語文老師布置什么樣的命題作文,都沒難住過她。老師總愛拿她的作文當做范文,在課堂上一邊讀,一邊講:“這篇作文寫得如何如何好,把景色描寫得美妙絕倫。如何如何奇妙,把人物描寫得活靈活現。”
每每老師講完梅欣的作文,黎明同學總是坐在座位上傻愣半天,心想:
“我雖然是農村人,出身寒門,家境條件不好,但我也是愛學習的男生呀,怎么與城市里的女同學梅欣差距咋就這么大呢?”
實事求是講:黎明同學除作文寫得不怎么樣外,其它工課在班里都是排上名次的,尤其是數理化,在全校五個同年級班中,都是榜上有名的。他就是在寫作文方面,不僅從來沒寫出一篇像樣的作文,還總挨老師的批評。有一次語文老師當著同學的面,翻開黎明的作文本,用手敲敲點點:
“你這個農村人,是不是被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言論,搞暈糊了?聰明得連作文都寫不來了。”?
梅欣當時也在現場,看著黎明被老師教訓得面紅耳赤,就像霜后的西紅柿,可憐巴巴地掛在架起的蔫藤上。
事后梅欣悄悄地找到黎明說“我來幫助你,咱倆一起學習寫作文好不好? ”
黎明一聽,高興得“哎呀!我在心里早就有這個想法呢,但從不好意思向你開口。”
從此,她(他)倆取長補短,相互足進。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梅欣的幫助下,黎明的作文寫作能力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語文老師對待黎明的看法,一反常態。偶爾會拿他作文中的某一段落,在課堂上剖析講解。從那時起,“農村人”與梅欣的同窗之情漸行漸近。
樹嶺記得有一次黎明同學對他說:“那天上晚自習,他(她)倆寫完文作后,一起跑到學校斜對面南苑廣場邊上,那棵老杏樹下放松心情,突然,梅欣拉起他的左手,倆人同時扶在老杏樹上,她讓黎明學著她舉起右手,對老杏樹發誓:“從現在起,倆人一定努力學習,為做一名文學青年而奮斗!”
事后,黎明的心情十分激動,久久難以釋懷。說自己長這么大,第一次被漂亮的女生拉手,那種感覺就像觸電一樣,頓時心臟一下子加速撲通撲直跳? 。
梅欣,自從離開學校那天那起,黎明也再沒得到她的消息,以為她已經跟藝校的老師去了省城。沒想到有一天晚上,黎明正在教室里復習工課,忽然間聽到窗外玻璃,當!當!當!有人輕輕的敲響。
黎明側過身去朝外一望,原來是梅欣在向他一邊招手,一邊躲躲閃閃。他快速收起作業課本交給樹嶺,起身向教室后面跑去。梅欣見黎明跑來,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輕輕地走出校園。她向黎明擺一擺手,讓他跟在自己身后,再次來到南苑廣場那棵老杏樹下。倆人背靠住大樹立在那里,借著街道兩旁的燈光,像做賊似的左看右看。這時,黎明憋不住吭吭兩下壯壯膽子,“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本來要走的,帶隊老師說再等幾天,說是把別的地區招來的學生,集中到這里一起出發。”
“噢,你不早點休息,出來干么?”
“沒事就不能來再看你一眼。”
黎明一聽這話,感覺自己好像被立馬押赴刑場,英雄就義一樣。
“你記不記得去年這個時間, 在這棵老杏子樹下,你對我說了什么 ?”
“記不得了。”
“可我記得,你說假如將來你成為軍人 一定娶我為妻。 ”
“那不是課外閑聊嗎!怎么就……”沒等黎明把話說完,梅欣同學急不可待,“你是閑聊,我可當真。”
這時,黎明看著她一反既往的樣子,就像三月里含苞待放的杏花,別有一番風味,令他沉醉!他很理智,略帶羞澀地對梅欣說:“那是將來的事,真說不定呢。”
梅欣一聽就不耐煩了,“說不定,說不定,那今晚在這棵杏樹下一定得說定!”?
黎明感到好奇怪,“我一不是你的衣食父母,二不是你同胞姊妹 ,只是同窗加友情罷了。借我十個膽量也不敢替梅主任家的千金小姐做主。”
“農村人”盯著她那雙瞪人的眼神,就像穿透杏樹綠葉一縷縷皎潔的月光,耀得他是心曠神怡!
這時,梅欣話也多多,“黎明!難道你對我去省城上學,沒什么想法嗎?”
黎明長嘆一聲央央道:“我沒什么想法,凡事有父母做主就可以了,我只能給你提個小小的建議:希望你不管將來走到哪兒,千萬別忘記當初我們為夢想而立下的誓言。”
“黎明,我不想去上藝術學校了。”
“別開玩笑了。”
她提高嗓門答道:“我沒給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
這時,黎明抬頭一看,月亮西沉,夜色漸暗。馬上就催梅欣快快回家,“不說了,回家早點休息吧?”
梅欣聽了很不情愿,嘟嘟嚷嚷地說:“我一個人走夜路有點怕怯,你可否送我一程?”
恭敬不如從命,黎明像一個衛士跟在梅欣身后。其實,倆人心里的話還都沒有說完,只好默默無語地一直走著。不一會兒來到梅欣家居住的市百貨公司職工大院門前,她趁他心不在焉之時,突然轉過身來,瞅準黎明的臉頰,就是“木啊!”一吻,緊接著在黎明的耳邊輕言細語地說:“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因為我太愛…...”? 話沒說完,就跑進大院里了,留給黎明的是手足無措,面紅赤耳,傻傻的站在原地,摸著被吻過的臉頰愣了半天。
于是,梅欣在第二天早飯后,背上書包安然回到學校,出乎意料走進教室。同學們都感到十分驚訝,不知梅欣這等好事,因何發生變化。
又過兩天,負責招生的老師找到學校,委托校長出面做梅欣的工作,都被她婉言謝絕了 。 梅欣同學,自從回到學校把秘密埋藏在心里,和同學們一樣積極為畢業考試刷題復習。樹嶺后來說:那時候的高中生臨近畢業時,哪有現在的高中畢業生壓力山大。當時同學們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想早日上山下鄉,到廣闊的天地里去。
梅欣,既然放棄去省城上學的機會,無一例外要到農村去。這時,有關她突然放棄去省城上藝校的事,招來流言蜚語逆風四起。有的人私下議論她到部隊慰問演出時,看上XXX政工干事,是那位干事不許她從藝唱歌。
還有的說:“她父母為討好市里ⅩⅩX領導,早把她許配給領導的大公子了,大公子得知她要上藝校,害怕以后情況有變,急忙找到她父母說服了梅欣。”這些胡言亂語,傳得有鼻子有眼。梅欣,究竟為何不去上藝術院校,本來屬于自己的決定。
父母為她倉促的決定,一連數道好幾天。這其中的奧妙,我還是略知一二的。其實,真正導致她改變主意的始作俑者,恐怕與“農村人”脫不了干系。 黎明同學的父母,雖然是農民出身,他們很是知道該怎樣培養教育自已孩子的。黎明剛滿六歲時,就被送到城里姑媽家上學了,姑媽對黎明精心呵護、耐心疏導教育 、德智培養和親生父母相比還是比較強勢的。黎明,一米七八的個子,白白凈凈的方圓臉龐上 、一雙大眼睛,長得眉清目秀。對同學每個微笑,都泛著陽光的味道,假若我是梅欣,他也會在我心里“泛泡”。你說他是農村人,看面相恐怕連影子都找不著。
燕樹嶺同學記得:上高二那年麥收季節,老師帶領他們到校辦農場分組搶收小麥。他和黎明、梅欣、夏凡、石巖峰五人為一組,共分得八畝地,老師要求一天必須割完。他們手持鋒刃銳利的鐮刀,望著整座農場幾百畝麥田,就像金色的海浪,隨風起伏在眼前。
“媽呀!這么一大片,我們一天能割完嗎?”只聽梅欣同學望而生嘆!燕樹嶺立馬轉身對黎明說:“我看,就不要讓梅欣參加收割了,她在這里給我們唱紅色革命歌曲好了,鼓舞起我們戰天斗地的士氣,你們看怎么樣?”
仨人一聽樹嶺這么好的建議,立刻舉手贊同,梅欣不好意思推辭,也就依了大伙。
她首先放聲高歌一首《紅日》里任桂珍演唱的主題歌曲《誰不說俺家鄉好》。我們四位同學聽著歌曲,鼓足干勁,揮舞鐮刀就割起來了。
其實,唱歌和割麥子相比,并不輕松。她是一曲唱完又接一曲,從《紅日》到《鐵道游擊隊 》又到《英雄兒女》再到《地道戰》,只要她會唱的整個唱了一遍。唱得她是口干舌燥,喉嚨差點冒出煙來。唱得其他班組同學放下鐮刀洗耳恭聽。而他們這個組,在英雄王成精神的鼓舞下,不怕烈日當頭,汗流浹背 ,一天的活只用小半天就割完捆好。
他們快活的坐在地頭樹下休息,一邊喝著清涼的井水,一邊夸贊梅欣歌唱得美妙動聽! 這時,黎明當著大家的面,給梅欣開個小小的玩笑“我非常喜歡聽你唱歌,但愿你以后別當演員。”
大家一聽這話,紛紛質疑“農村人”這是什么意思?梅欣也覺得不思議,“我怎么就不能當演員了?”反問黎明。
只見黎明放下喝水木瓢 ,一本正經的解釋道:“當演員是不是經常要登臺演出?萬一你被別人相中娶走了,我可咋辦?”羞得梅欣捏緊拳頭,照住黎明膀背上狠狠砸下幾拳,樂得大伙前仰后翻。就在這次校辦農場夏收鍛煉中 ,樹嶺發現:梅欣和黎明之間存在著相互暗戀。再比如說:黎明每次吃完飯后,涮了碗放下,她老是覺得他沒把碗洗干凈,走過去拿過來又替黎明重涮洗一遍。更有意思的是樹憐和“農村人”,傍晚到農場附近村莊里轉一轉時,他故意找借口撇開樹嶺,悄悄跑到農民家里買雞蛋。一起回來的路上也不哼不哈,還是被樹嶺發現,他衣兜里鼓鼓囊囊 。趁他不備,樹嶺從他身后撐開 一看:大概是四五個雞蛋。
回到學校農場營地,他端上搪瓷茶缸,帶上一瓶涼水,跑到隱蔽處的麥田地角煮熟雞蛋拿回來,再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去找梅欣。趁旁人目不暇接之際,趕忙把雞蛋丟進梅欣碗里就走,回頭再告訴梅欣一聲。不管是誰發現這種奇怪的現象 ,是不是可以以小見大?那梅欣倉促的決定,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九七五年,陽春三月,東江大地,依然是北風呼呼,料峭春寒。絲毫不影響上山下鄉接受再教育知識青年,如火如荼的熱血沸騰。他們背起行李、挎上綠色的背包、搭上趕集的馬車,車把式長鞭一甩就到廣闊天地去了。那個“農村人”也回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去了。那次,他們一起下鄉的城鎮青年共有三百多人,同一天去半月泉村的知青,只有叁拾壹人。男生十八位,女生十三名。其中有他們認識的,有也很陌生,真正的同窗好友,只有他(她)們四人。
下到農村沒幾天,春在不覺間,擠進了幾代知青人住過的土墻小院。桃花慢慢地凋零離他們遠去,又見李花遍地盛開,微笑著向他們走來。給知青人新的生活帶來微微的溫心暖意,漾開了每個知青人臉上一絲喜悅的笑容。
他們對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壑一丘有種一見緣起的感覺。利用不到春耕農忙季節,三五成群有說有笑,迎著微微春風的輕拂,悠悠漫步在鄉間的小路 ,踏著初春的氣息,聞著田間清新的泥土味,在不知不覺中走遍周邊正在返青的麥苗田埂。新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知青總是感到好奇新鮮。
一年以后,他們習以為常,回首往事歷歷在目。那時和貧下中農一起,在這片廣茂的田野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可以肯定的是,艱苦的環境,他們確實得到了鍛煉。飲慣柳樹下帶有蜜蟲的澇壩水,吃慣雜糧野菜飯。從遠離父母的關愛,到知青人相互幫助,建立了情感,增進了感情,甚至產生了戀情。整天忙忙碌碌不知疲倦。然而,梅欣卻從原來的性格開朗,能言善辯 ,獨出心栽的一個快樂人,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一甚一日。
梅欣,自從抽調到市里,搞文藝宣傳活動結束回來之后,不像以前那樣吃過晚飯走出宿舍,和大家一塊兒坐在樹下,一會兒唱歌,一會兒講幽默笑話,生活雖然艱辛,但也其樂融融!
打那之后,只要她一回到宿舍,一頭就栽在床上,有時候茶米不進。誰也不知她是因累而困,還是另有苦衷,同窗好友都為她擔心!夏凡同學和她同宿,看她體質日漸憔悴,為讓她多點休息,主動幫她打來飯菜。有一次,夏凡從床上拉她起來吃飯,忽然發現她兩淚汪汪,幾分惆悵,“梅欣,怎么了,咋哭成這樣了?”
她揉著眼睛“嗯—哼!我做噩夢了!”
梅欣說自己做夢,只是敷衍了事。她從上床躺下,到夏凡打來飯菜回來,不足一刻鐘時間,她怎可能這么快入夢呢?肯定另有隱情。
后來,不管夏凡怎樣關心安慰,她依然只字不言。夏凡深感無奈,就希望樹嶺找她談談。樹嶺說他當時在想:你們女生之間勾通不了,何況他是男生。女生有些事,寧愿爛在肚里,也不會給無關自己的男生講來。不過還好,他和梅欣從小學到高中,還是挺能說得來的。
初中到高中階段,樹嶺一直是班里的班長,她一直是班里學習委員。根據樹嶺個人推測,造成梅欣目前這種狀態,可能有兩個原因:
一是她下鄉吃不了這個苦,懊悔當初沒上藝術院校。 第二是她與黎明的關系發生了情變。我想先去黎明那兒了解一下,返過來再找梅欣不遲。
有一天,樹嶺向隊長請好一天假,去黎明那里之前,先把泡在盆里的衣洗掉再岀發,剛端上盆來到澇壩旁的柳樹下,梅欣向他走來,“樹嶺,這么早你不怕水涼呀?都到深秋了,還用冷水洗衣服,不行待會兒我到食堂燒點熱水,幫你洗洗好吧?”“謝謝!不用了,就一件襯衣。怎么你沒下地砍玉米秸稈?”
“噢,今天輪到我和石巖峰值班做飯,那你?”
“我今天請一天假,準備去黎明那兒看看。”
說這話時,樹嶺留意抬頭看梅欣一眼,只覺得她精神疲憊,疑慮重重。“去他家離這遠嗎?是不是要經過咱們村西頭大渠下的那條路?”
“是的,你怎么知道?”梅欣接著講:“上次抽到市里搞慶祝宣傳活動結束后,聽黎明說他回鄉下必經過我們知青點這條路,和他商量好騎單車,一路同行至半月泉村西頭大橋下才分的手。”
“那你和我一起去見黎明吧?”
“今天值班,下次吧。麻煩你幫我把借他的兩本書,帶過去還給他嗎? ”“沒問題,你把書拿來給我。梅欣,我覺得你最近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請假回城到醫院看一看?”
“不用,我感覺都好著呢。”她一邊回答,一邊回宿舍取書去了。
不一會兒,她把書拿來交給樹嶺,并再三交待書中夾著一封封口的信別丟了,庥煩樹嶺一定親手交給黎明。
“是!梅委員長,我保讓完成任務。”樹嶺與梅欣開著玩笑,騎上單車就出了院門。
這時忽聽石巖峰在身后邊追邊喊“燕樹嶺!你等等,我有話對你說。”樹嶺聽到喊聲立馬剎車停下,石巖峰邊喊邊跑來到樹嶺面前,“樹嶺,我剛才聽梅欣說你要去黎明那兒?”
“是的,你也有東西帶給他?”石巖峰皺一下眉頭說“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樹嶺一看他疑慮重重的樣子,就有點不耐煩啦 ,“老同學有話直說,不必啰嗦 !沒必要拐彎抹角啊 。 ”? ? ? 巖峰這才低聲悄語,“不是我說黎明,真不該對人家梅欣做那種事,前陣子他和梅欣從城里回來,把梅欣抱進村子西頭那塊綠蔭青紗深處,把她……”。
“什——什么綠蔭青紗,你在作詩哪?那不就是我們種的二百多畝玉米地嗎,你真的看到是黎明嗎?”
“千真萬確,當時我在給毗連的白地里灌水,憋得我走進苞谷地里蹲下方便時,忽聽有男女在苞谷地里哼哼呀呀的聲音。什么溫柔點 ,別——別那么野蠻 …...,亂七八糟的哼哼嗯嗯的啼笑聲。這時我抬頭一看,那苞谷稈也被他們壓倒一大片。我一探究竟沉住氣,蹲在苞谷地里,大概近小時后,那對男女披頭散發 ,裝束散亂,匆匆忙忙才走出玉米地。我悄悄站起來一看,原來是黎明和梅欣。”
“這件事兒你還給誰講過 ?”
“考慮我們是最好的同窗好友,我一直埋在心里,沒對任何人透露。我想你今天去找黎明,肯定與梅欣最近的情緒有關。所以才……”沒等巖峰把話講完,樹嶺心中有數了,就催石巖峰回去做飯去了。
一路上燕樹嶺在想:“如果黎明真的對梅欣這樣做了,那可真太過份了,難怪梅欣這段時間憔悴不堪。可仔細又一想,人家都是成人了,這事是你情我愿的。即便是真的,誰也拿他沒辦法。只不過就怕萬一梅欣懷了他的孩子,她在知青點咋能待下去。要知道人言可畏,吐沬也能淹死人 。 你黎明大不了當一輩子農村人。可梅欣怎么辦,嫁給你 ?你那里又不是河南戲里的《朝陽溝》,只是個不缺風沙鹽堿的戈壁灘,到時候不要說“親家母都坐下,好好說說知心話了”,恐怕不見面早就鬧翻了天。
想來想去,他不由得為梅欣嘆息,“嗨!你應該去上藝術院校。說不準就可以躲過這一難。
這時,樹嶺在想:或許自己是杞人憂天。不管怎么樣,既然來和黎明見面,就一定得弄清楚,梅欣到底是不是黎明想要的菜,要不這事鬧得同窗好友之間都不愉快。
邊騎邊想,不知不覺就到黎明家門口,他用手捏響自行車鈴鐺 ,叮咚叮咚一響,黎明手里還夾著鋼筆就迎了出來,“哎呀,樹嶺同學,你好哦,你好,別來無恙! ”黎明握著他的手往客室里拉,“你真是個愛學習的孩子呀,同學來了,還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鋼筆。”說話間,樹嶺向他書桌前走去,想了解他都在復習些什么題。當時,上級有文件通知說:國家很快就要恢復高考制度了,包括燕樹嶺在內,知青點大部分人都在努力復習。他拿起黎明攤在桌上的筆記本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重復寫著“我愛你梅欣,我愛你梅欣…”看起來就像摞起來的千層餅,讓樹嶺眼花繚亂 。
黎明在門外大聲招呼著,讓樹嶺先坐下休息,自己到那塊大白菜地里,喊他正在干活的媽媽回來為樹嶺做飯。不一會兒,黎明回到廚房燒開水沖泡好茶,端到客室茶幾上喊樹嶺。為了不引起黎明對他偷看日記的懷疑,樹嶺假裝拿起一本《紅旗雜志》,走進客室說:”這本書借給我看看。”就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喝起茶來。
倆人你看我笑笑,我看你咧嘴呲牙。黎明可能想到樹嶺今天不約而至的目的,是想先聽聽他說些啥,“哎!對了,梅欣托我帶給你的信和書,吩咐我一定當面交給你。”
燕樹嶺順手把包遞給黎明。他不愧是同窗好友,沒有背著樹嶺,當面撕開信就看。看完信后,只見他兩手抱著腦袋不停地念叨:
“怎么會呢?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這時,樹嶺看出黎明擔心受怕的熊樣子,信的內容也猜到八九分。他直言不諱的說:“黎明,你我是最好的同窗兄弟,不瞞你說,我來的目的,想必你已清楚,俗話說:若要人不知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在苞米地里對梅欣做的那些事,你可能以為天衣無縫 ,可當時就被...”
沒等樹嶺把話說下去,他突然像臥在叢林樹下受驚的小鹿,看到老虎一下子蹦了起來。在不大的客室里低著頭來回走動,晃得樹嶺眼花繚亂 。他起來捺他坐下,“先別著急,且聽我事情慢慢講來 。”黎明垂頭喪氣靜靜的聽著,“事出有因,我沒意全都怪你,你可以毫無顧忌地躺在家里避嫌,可梅欣呢,萬一懷上你的孩子怎么辦?今天我倆相見,就是要開誠布公的把事情的原違說清楚,興許我能幫助你 。你好好想想,梅欣放棄去省城的機會,淪落到今天這副德行,是不是全因為你?”
黎明抬起頭來看看樹嶺,帶著低沉的語氣,滿面羞慚,緩緩說道:
自從畢業走出校門,他倆人的同窗之情逐步升級,真正頻繁密切接觸的時間,始于梅欣下鄉和他回鄉之前。
在一個夏末初秋的傍晚,倆人相約來到南苑廣場旁邊的百花園。那晚上的月色,是那么的明亮,圓圓的高高掛在碧藍的天空上,銀輝萬里。月光清澈得如泉水一般,潑遍整個南苑廣場,灑落在美麗的百花園,積了厚厚的一層銀光。倆人走在這月光里,就好像在銀河里游泳,飄飄欲仙。黎明那晚的感覺,梅欣更像黛玉游覽大觀園,高興得一會兒拉他去心賞彩燈下的鮮花,一會用手指著天上喊他“黎明,快看那片稀少的幾顆星多可愛呀!正眨巴著眼睛向咱倆問好,那顆大一點的星星像你一樣直愣著耳朵想聽我唱歌。”
這時黎明看著梅欣天真浪漫,活潑可愛的樣子,也是亢奮不已!
“那你就唱一首吧,”
“你想聽什么歌?”
“隨便吧,你唱什么歌都好聽。”
說話間一起走進百花園中的牡丹亭。梅欣動情的為黎明引吭高歌一曲《紅梅贊》,聽傻了黎明,他起身站上梅欣對面的石凳上說:“梅欣,你等著,我把天上那幾顆稀稀拉拉像鉆石一樣的寶貝星辰摘下來,串成閃亮的項鏈,親手戴在你的脖子上,這樣我心中的歌星,不就妝扮得更加漂亮了嗎!”
梅欣聽著黎明的表白,面目顯得羞羞答答,并嬌聲嬌氣地喊道:
“明明啊!我們該回家啦!”黎明還真不見外,從石凳上跳下來牽著梅欣的手,“親愛的,那好吧!”
倆人一起來到市百貨公司職工家屬院門前。黎明靜靜地站在大門旁邊,目送梅欣進入大院,這時只見梅欣走走站站,突然轉過身來又回到黎明面前,“黎明,你——你今晚住我家吧,我——我需要你的陪伴,要不然我總是有種孤寂感!”
黎明一聽梅欣說出這樣的話,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你可別嚇唬我 ,我膽小, 你的父母和哥哥,不是都天天與你相伴嗎,怎么可能感到孤單?”
“父母因姐姐生娃,去甘肅玉門五六天了, 哥哥到地區參加供銷系統培訓去班了。本來夏凡與我作伴,她來兩天因母親身體不好,需夜間照料,也就不再來了。 ”
梅欣說著話,顯現出一臉無助的樣子,著實令黎明感到左右為難,思前想后,結結巴巴的答應道:
“那——那——好吧,我——我到你家——陪你坐到天亮。”
梅欣聽后撅著小嘴,抬起手輕輕拂了一下黎明的胳膊,倆人一起走進她的家門。
黎明一踏進屋,一屁股就坐在客室柔軟的沙發上了,梅欣忙著收拾完自己的臥室,又忙洗臉刷牙。黎明坐下靜觀眼前的一切,客室雖說不大,但擺設非常考究,古色古香的仿紅木家具,油光發亮。前后窗臺上擺著金桔和正在開放的多彩鮮艷的菊花。沙發正面的仿紅木桌子上,擺放著一臺大而漂亮的紅燈牌收音機。這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期,黎明還是第一次到過這么講究的人家。
梅欣洗刷之后,回到自己的臥室,對著衣柜的鏡子擦著玫瑰香面油,換上白底碎花睡衣,端上糖盒到客室和黎明并排坐在長沙發上。
她打開糖盒問“黎明,你喜歡吃哪種口味的糖?”
黎明嗅覺到梅欣身上散發出的香味兒 ,不由得做個深呼吸,故意感嘆道:“媽呀!我都快被糖的香味熏醉了,你喜歡吃什么糖 ,我也喜歡 。”
梅欣笑嘻嘻的剝開一塊大蝦酥放進黎明嘴里問“你餓不餓 ?我給你做夜宵吧 。”
黎明搖搖頭,“不早了,別熬夜了,你回臥室休息吧。”
梅欣對他的關心無動于衷,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黎明,弄得他心里癢癢得像蜂巢里的蜜蜂一樣在蠢蠢欲動。
“黎明,你先刷牙洗臉吧,我把新牙刷和新毛巾拿出來放到洗臉間,你自己去用吧。”
他趁機避開她那火辣辣的眼神,站起來向洗臉間走去。他一邊洗一邊在想,“如果你再用多情的眼睛多灼我一分鐘,我絕對忍無可忍來個餓虎撲羊!”
梅欣,趁黎明刷牙洗臉之時,把前后的窗簾都拉上,特意關掉燈,向前后窗外看看有沒隔壁鄰居注視這里。等黎明洗刷完走進客室坐回原位,她回到自已的臥室喊他過去。當他一走進她的臥室,梅欣的氣味撲面而來,猶如茉莉芳香,令黎明心情陶醉!他看著她掛在墻上的每一張演出藝術照片,眼前突然產生幻覺 ,好像幾十個美麗漂亮的美女,正在目不轉睛的向他走來。
“今晚你就睡到我的床上,床已為你鋪好。”
還在幻覺中的黎明,根本沒聽到她說什么,拿起擺在書桌上梅欣的照片,啵——啵——啵的吻個不停。梅欣見此狀況,立馬搶回照片要他休息睡覺,自己抱上毛毯走出去,準備去父母房間休息,誰知黎明又跟了出來,說他今晚坐客室守夜,讓梅欣好好休息。她只好抱著毛毯隨他回到客室。她把毛毯鋪在沙發上取來枕頭,自己走到進門燈開關處,“叭噠”一聲熄滅電燈。這時客室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黎明慢慢閉上眼睛,之前的幻覺,還在眼前飄飄悠悠。驀然一股淡雅的芳香,直撲他而來。緊接風韻的身材壓在黎明身上,他感覺是那樣的富有張力而又柔軟。她兩手緊抱住他的臂膀,只吻得黎明招架不得。他巴不得她這樣,順勢而為緊緊抱她在懷里,倆人相吻得天昏地轉,從沙發上不知不覺滾落在地上。黎明爬起來抱起之前壓在身下的梅欣。倆人又擁抱依偎在沙發上,迷迷糊糊一直到天亮。
梅欣醒來,感覺他越抱越緊,吻得她差點窒息。她推開黎明,起身去了洗臉間,用潔白的面巾,輕輕洗去留在臉上的吻跡。她洗過之后,也催黎明快去洗一洗。
黎明洗罷回到客室,見梅欣臥在沙發的一端 ,神色木然,央央不樂,便急忙上前撫問:
“怎么了?親愛的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一夜都沒休息好。”
梅欣從自己肩膀上撥開黎明的手轉過臉來問:
“黎明,你對咱倆昨夜發生的事能知多少?”
“我不明白你問的是啥事兒 !”
梅欣說:“長這么大,我第一次遇上所喜愛的人,并一起過夜。
從上小學開始,父母總是要求我少和男孩接觸。上了中學后,父母又對我說:不要單獨和男的在一起,單獨在一起會出事的。她也聽閨蜜講過:“男女之間相愛,只要在一起摟樓抱抱,親親吻吻就會懷孕的,你說我的閨蜜說的對不對?”
她擔心和他除沒脫衣服之外,其他想做的和不該做的都做了。會不會就像別人說的那樣,摟摟抱抱,親親吻吻通過人體氣味就能“異花傳粉”呢?他聽罷梅欣說的這些話,自己也吃不準。從小到大沒誰給他講過這方面的事情。父母又是沒文化的老實巴唧的農民 。
看著梅欣擔心受怕的樣子,他自己也是提心吊膽 ,“梅欣,咱倆是挨了、抱了、吻了,不一定像別人說的那么神,會不會那個,總得有個現象吧?”
“什么現象不現象的,等到月底,看我的“朋友”準時來不來,如果“朋友”按時來了,說明男女之間摟摟抱抱,親親吻吻能造成身孕的說法,也不一定準 。”
“那我知道了,我該回家了。”
梅欣一聽黎明要走,顧不了那么多,一下子撲到他懷里嬌滴滴的,“嗯——嗯′!人家不想讓你走嗎!...”并嚷嚷著要他再給她一會兒吻!
黎明覺得“都這樣擔心受怕了,吻就免了。”
她聽了就不愿意了,“不行 !要是真的那樣,現在免吻又有何用!”
他懂她的意思,既然如此 ,一不做二不休 ,倆人又如膠似漆纏綿到一起,直到她依偎在黎明的懷里甜蜜的睡著后,他把她輕輕地抱進臥室放在床上,才悄然離去。
離開梅欣的十天里,黎明度日如年,心急如焚,這種事結果如何,怎好向別人咨詢。月末剛到,黎明馬上約梅欣傍晚到那棵大杏樹下見面。倆人一見面,心照不宣,她一開口就是“親愛的明明,放心吧,我的朋友在所不辭,如期而至。”
倆人相對咧嘴傻笑 ,笑得面似春天里盛開的粉紅色杏花。
憑心而論,燕樹嶺當年也是生瓜蛋子一個,對男女之間的那些事,無知無覺。更沒有經過因情而困,因愛而傷,愛和被愛的那段路,怎可能曉得愛以什么方式,才能造成開花結果。這在他的思惟里和他倆一樣,是個稀里糊涂的概念。 不管感覺如何,還是得聽聽石巖峰那天看到苞谷地里當事人會怎么說:
那年十月末,梅欣被抽到市里參加巡回《批判宣講》活動。黎明得知梅欣回到城里,也從鄉下來到城里姑媽的家。
自從,那一晚在棵老杏樹下,依依不舍的吻別之后,差不多近兩年的時間沒有見面。除相互間的牽掛和思念!更擔心的是愛的精神絲線會不會因此終斷?他多少個傍晚,多么想騎上單車去找她,只因他與她有個約定:
“為避免不惹事招非,她不許他來知青點找她。”
知青點本來就有一幫男生,壓根兒都看不起他這個“農村人”。這幫人聽說黎明和梅欣的感情關系,只要在路上一碰“農村人”的面,就唾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其中有兩位同年級畢業的某某單位領導的兒子,沒少討好梅欣,不停的寫求愛信,她都置之不理。
黎明回到農村,整天跟著父母有干不完的農家活,流不完的辛苦汗。每每想起和梅欣快樂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在父母面前發發牢騷 ,釋放一下積壓在心里的怨恨。
而梅欣呢,不說是近在咫尺盼知己吧,那也是在水一方。閑暇時,她免不了會對黎明思念和牽掛。有時候天從人愿,事隨人心,黎明來到城里迫切想見到梅欣。然而,梅欣的宣傳日程從早到晚,安排得滿滿當當,根本沒空見面。他幾次親臨宣傳現場,也只能臺上臺下相望。有一次為了能與她說句話,他在劇院門前的臺階上,從下午六點鐘坐到晚上的十二點。好不容易等到散場出來碰了面,她急急忙忙要去卸妝,黎明站在那遠望著她的背影,隱隱約約聽她大聲問同伴“我們的宣傳活動,還得開展十幾天吧?”
黎明理解梅欣的話意,一直住在姑媽家,以復習高考為由住了十幾天。
梅欣宣傳活動徹底結束后,好好宅家休息了兩天,然后又相約在南苑廣場老杏樹下,尋尋覓覓相思之苦,卿卿我我相戀如初。
梅欣一副嬌嬌媚媚的樣子,依偎在黎明懷里,“還有大半年就恢復高考了,復習的怎么樣了?”
“我不準備參加高考,為娶你,我已到武裝部登記報名參軍。”
梅欣一聽,立刻從黎明懷里起來,兩手捧著他的臉頰,“親愛的小乖乖,我怎么把這事忘了,看我有沒有福氣做一個軍人的妻。 ”
黎明伸出右手說:
“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梅欣放下手來,倆人小指鉤在一起,“拉就拉,誰也不是拉不誰。”
梅欣從樹下的凳子上,使勁拉起黎明說:“走回去吧,我爸說他開完會,要找我說點事。”
黎明一聽梅欣的父親要找梅欣說事,心里一下子生了疑團“莫非和梅欣那些事……?”他心里確實有些慌張,不敢問梅欣。一前一后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這時梅欣感覺氣氛不對,也知道是因為她前面說父親要找他那句話。實際上,梅欣也猜到父親為啥事找她。
“我到家了,明兒早飯后,我在路口大楊樹下等你,一起回鄉下。有什么話,路上再說吧。”
這時,黎明自己本身就忐忑不安,反而揮揮手對梅欣說“不管談什么問題,千萬別惹你爸媽生氣啊!”? 梅欣朝他點點就回家了。
早飯后,黎明推上單車,在大楊樹下整整等一個時辰,左顧右盼不見梅欣人影,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著實犯難!心想“昨晚她父親找她談話,一定是因為自己,父女倆發生過結。既然走不成了,不行先回姑媽家放下單車和隨帶物品,去她家一看究竟?”
黎明剛轉身調頭騎上單車,就聽不遠處梅欣在喊“喂 !我來了。”
這時,只見黎明騎著單車,一個大轉彎回過頭來,跟在梅欣單車后面。
倆人心照不宣,都明白推遲到現在上路是怎么一回事,誰都沒敢先開口,不一會兒騎出城外,她在鄉村土路與國道的丁子路口跳下車自行車,推起慢悠悠地走著。黎明追過來就問“昨晚是什么情況?”梅欣半天沒有回答。倆人默默地向前走著走著,她突然發出嘆息“唉!這可能是我今生以來最難的決擇。”
“什么事兒 ?說來聽聽 。”他神色凝重,疑團莫釋。
梅欣看看黎明說:“我可以告訴你,你必須答應我冷靜應對 ,不能上來醋勁 。 ”黎明表示讓她放心,只管說就是了。
“我父母不知從哪曉得我倆的關系,知道你是農村人, 表示堅決反對。要我表態,和你徹底斷絕關糸。非逼我早晨去賓館,見剛分到市委來工作的一位干部子弟 ……”沒等梅欣把話說不去,他急忙問:“那你去見面了嗎?”
“看你醋了吧,父親帶著我哪敢不去? ”。
“那見一面以后,結果如何? ”
“沒有結果 ,結果就是見面,你滿意了吧? ”
梅欣看出黎明有些酸性反應,懶得與他多說 ,踏上單車就走,黎明緊隨其后,心里確實不太好受。
“一個干部子弟,條件一定沒得說。自己算個啥,雖說高中畢業,不還是個農村人。他越想越自卑,難道梅欣就此與自己分道揚鑣?”不行!他使勁蹬車超過梅欣,一下橫堵在她前面,搞得梅欣緊急手剎,還差點碰到一起,“你是怎么會事!是想讓我腿腳變成殘……”她話音未落,黎明不顧一切,用兩腿支撐住自行車,側身抱住梅欣的脖子,一陣雨點般的狂吻。弄得她差點連車帶人一起栽進路邊的溝壕。這時,離他倆不遠處,駛來一輛拖拉機,吐吐著快到跟前,梅欣催他快點放開,“想死我了,我才不管呢,有了今天,說不定明天就不是我的。”黎明仍然不愿放手。
這時拖拉機已經來到跟前,鄉村小道本來就窄,機手一看有輛自行車橫擋在快到路中間,只管嘟——嘟——嘟不停按喇叭鳴示 ,黎明只好給拖拉機讓路,嘴里在不停地說著“真是叫人討厭!討厭 !討厭 ! 真討厭! ”就這樣馬路邊邊的狂吻才算結束。
倆人踏上單車繼續往前趕路,兩小時后到達知青點半月泉村西頭大渠下玉米地頭,她剛準備揮手告別,被黎明拉住了。他想像著梅與那位干部子弟見面相親,心里萌發出齷齪的感覺。他對梅欣說“如果你是個蘋果,我會一口把你吞吃掉,那個干部子弟根本沒份。可惜你不只是我一個人心中的美女,還有不少人在打你的主意。我敢誓言:今生今世我愛你,非你莫娶,但不知你是否非我不嫁?”梅欣站在黎明面前,兩手不停的解系著他的衣服紐扣,她第一次聽他說這么多話,該不會因大腦受到刺激?她很懊悔不該告訴他“父親嫌棄他是農村人”。不管怎么著,他是自己最喜愛的人,還是想法安慰安慰他吧。
“那我怎樣做,你才能相信我非你不嫁?”
這時,她跳起來摟住黎明的脖子,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黎明一下子醋勁大發,就好像那個干部子弟要來與他決斗、爭搶梅欣一樣,害怕他來沾梅欣的便宜 。猛然一下抱起她的雙腿,扛起就往玉米地深處走去。
梅欣“不要!不要!”的喊著,他顧及不了那么多 ,一放下梅欣,就像野牛一樣,一頭拱進她懷里猛吻起來,吻得她毫無招架之力。任他抱住來回在地上打滾,把玉米秸稈壓倒一大片。他報復性的親吻過后,才漸漸風平浪靜。倆人仰天躺在壓倒的秸稈上,一個是氣喘如牛 。一個是靜靜的閉上雙眼。雖說都已超級興奮至極,飄飄然然,依然沒有觸碰底限。倆人感情在青紗帳里豪放之后,還得依依不舍告辭。
梅欣回到知青點,因父母對“農村人”不滿而產生心理負擔,她很慶幸父母還不知道自己在家中與黎明獨處一晚,這事一旦走漏風聲,以父親的脾氣還不得將黎明的腿打斷。當下正趕秋收大忙。起早貪黑的體力透支,加上父母對她施加的壓力 ,已超過半個月她的“朋友”沒來,就懷疑是不是那次在苞谷地遭到黎明瘋狂的接吻出了問題。她每天心情悶悶不樂 ,疑慮重重 。只好寫封信讓托燕樹嶺捎去,把偶發的情況寫在信里。當黎明看到這封信后,抱頭直呼“不可能!”。
光陰似箭,人生如歌,與生俱來登上舞臺,開場總是璀璨奪目 ,角色有好有壞,一出戲有悲有喜,只要事事無愧于心,依然化妝登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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