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我哥哥

我有一個孿生哥哥,他有著和我相似的外貌和一樣的倔強性格。在我五歲的時候,父母因車禍離開了人世,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們在父母留下的百萬家產中生活,錢是我們唯一擁有的也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

十五那年,我和哥哥離開了那個不屬于我們的地方,在人生地不熟的A市買了棟房子。我們錦衣玉食的生活使我狂傲,目中無人。那一次我和哥哥因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執了起來,他揚起稚嫩的手,巴掌落在了我臉上。我不可思議的望向他,隨即摔門而去。那天晚上我是在橋洞子底下睡的,我發誓再也不理哥哥,從此和他一刀兩斷。饑餓使我開始屈服,我無奈的回到了哥哥的住所,是一個大叔開的門。大叔說哥哥搬走了,把房子賣給了他,我將信將疑。他熱情的招呼我,讓我對陌生人有了莫名的好感。我坐在哥哥最喜歡的椅子上,吃著大叔做的飯菜,那一刻,我覺得世界真美好。

慢慢的,我感覺臉在扭曲,屋子在旋轉,我看見了大叔邪笑著的嘴臉,看見了哥哥痛苦的表情。“砰”的一聲我倒在了桌子上。睡夢中我隱約的覺得肌肉開始發酸,好像被注入了什么東西似的。等我意識清醒了的時候,睜開眼睛看見了大叔邪惡的笑臉。他用油膩膩的大手撫摸著我的頭發,我感覺脖子被重擊了一下,昏了過去。這一倒下,恍若隔世。

沉重的眼皮緊緊的蓋在眼睛上,我使勁渾身解數也沒能看見一絲光明。我能感覺到那個大叔把大手放在我的腦后,他把蓋在我眼睛上的黑布拿了下去,用令人發指的低沉嗓音道:“歡迎被拐賣,203。”

203?那是什么?

我的嘴被一塊抹布塞的滿滿的,我搖搖頭示意我說不了話,男人好像沒看見又自言自語道:“203是你的編號,你是第203個被拐賣的孩子。在這里,你只有殺人才能活下去。我很欣賞你,如果想找你哥哥就要乖乖聽我的話,活下去,殺光所有人!”男人的話令我作嘔,只有殺人才能活下去么?我不信。

我掃了一眼我身處的環境,這簡直糟糕透了!干草堆積的地面比豬窩還要臟上幾分,我和很多人被關在同一個地方,他們身上穿的簡直不是衣服,那塊臟布根本無法遮住身體,正因如此,有很多的孩子身上都是赤裸的。我注意到這里的孩子都和我年齡相仿,他們都蜷縮在角落里,雖然他們很臟,可我看的出來,他們骨子里有一股濃濃的仇恨,足以吞噬一切的仇恨。

男人把我嘴里的破布拿了出來,我貪婪的呼吸著空氣,男人讓我把想說的想問的都說出來,不然可能沒有機會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會死。我問他為什么要拐賣兒童,男子笑而不答。這讓我很氣憤,他卻悠哉悠哉的警告我小心點,他說我身邊的人都是魔鬼,他們可厲害著呢。我不信。

在這座“監獄”里待了整整一個小時,我領略了這里的恐怖。這群孩子就像畜生一樣,你稍不留神,就會被他們吃掉。開飯的時候,所有人都緊盯著大門的鎖頭,看守的人鑰匙剛插了進去,他們就都做出一種像狗一樣的姿勢,門開了,他們瘋了一樣的沖了上去,把飯菜搶到手,趴在地上想狗一樣的進食。我不愿這樣,人不能像狗一樣的生活。可是時間會摧殘一切的信念,我的原則被打破了,如果我不去搶那殘羹冷食,我遲早會被餓死,如果我沒有活下來,我就永遠也見不到哥哥了。我打破了自己所謂的道德底線,開始變的急躁,吃飯時我會第一個沖上去,搶到最多的飯菜,有時是半個硬饅頭,有時是半碗摻著沙子的稀粥。

被寵壞了的我怎能接受如此不堪入口的食物,如是想著,卻也只能面對現實,去和那些“無良牲畜”搶食物,我要活下去。活著就要付出代價,消耗生命,拋棄尊嚴,只為茍延殘喘的活下去。漸漸的,我的“第一個沖上去”的念頭被打消了,那個男孩他總是處處的針對我,在我沖上去搶吃的的時候叫人攔住我,讓我跪在地上吃飯。其實這些我都無所謂,但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他的無恥和自以為是的嘴臉,他叫手底下的人把我按在地上,扒下了我的衣服。于是在一個撒滿星光的黑夜,我殺心四起,我朝男人要了把匕首,毫無顧忌的把那鋒利的刀刃刺在他的心臟上。我殺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殺人,我卻沒有害怕,完美的結束了那人的性命。

第二天早起時所有人都在盯著我看,包括那個大叔。男人似笑非笑的問:“是你殺的?”我伸了伸懶腰,點點頭。他笑了,油膩的肥手按住我的頭,說:“203可以到試煉場學習,你們替他收尸吧。”扔下這句話,他玩味的笑了笑,在我耳邊說:“果然沒讓我失望,期待你在試煉場的表現。”我感覺自己身上開始有了閃光點,我再也不是只會哭鼻子找哥哥的孩子了。那些欺負過我的人開始有了顧忌,他們跪在我的面前向我道歉,我擺了擺手,我不介意他們的做法,換做是我,在那樣的惡劣環境下為了生存而欺負一個弱小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我被男人拉進了一個離“監獄”不遠的“天堂”。為什么我叫它天堂呢?在這個試煉場里學習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他們是大叔選出來進行新一批考核的人,也就是說那大叔很器重這里的人,他會讓這里的所有人都吃飽飯。在這個場子里我認識了一個朋友,準確的說他是除了哥哥以外唯一對我最好的人。試煉場很大,地面有很多干涸的血跡和一具具遺骸,男人說這些人死了之后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埋葬他們也是浪費土地。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焦糖,他沒有編號,聽他說他曾經是大叔最器重的人,因為一場事故折了胳膊,大叔便把他安排在試煉場管事。焦糖是一個小麥膚色的老實人,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跟那壞人混,他回答說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在這個無良的社會,法律有時候只是用來當做擺設,他的存在也許是為了震懾那些膽小鬼,束縛住那些可憐蟲。

三日后。吃飽喝足了我被男人帶進了試煉場中隱藏的一間小屋,那里面有很多的兵器,他讓我挑一件順眼的,我拿起一柄劍,掂了掂他的重量,沒有我想象中的重。我放下劍,拿起了一環刀,一口鋒利的好刀。我舉起手中的刀,晃了晃,男人點點頭,我拿著刀跟著他走出了小屋。

大叔是個大腹便便的胖子,他總是用油膩膩的肥手摸我的頭,喜歡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他的肥手使我想起醬豬蹄,讓我忍俊不禁。他把我帶到修煉場的正中央,那里站著一個男孩,從背影看去,他和我還真挺想。男人說明天是我的最后一次生存的機會,殺了眼前的人,我就能活著找到哥哥。眼睛中的人是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孩,他有著和我一樣的黑色短發,那雙漆黑的眸子讓我想到了我的哥哥。他右臉的淚痣和哥哥的一樣,我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男人見我可笑的樣子對我說:“如果你想活著找到哥哥,就必須照我的話做。”

如果我不殺他我就不能找到哥哥,可如果我殺了他……他臉上的痣和我的一樣,我想他就是我的哥哥。男孩揚起嘴角,戲謔的說:“你這可憐蟲,還配來到這里?”聽到他的話我確信這不是哥哥,哥哥他是絕對不會對我說這種話的。我轉身,步子匆匆,甩下了一句狠話,你不配。我能猜到他的樣子,顫抖的嘴角,難以置信的眼神,握的緊緊的拳頭。呵,這都是脆弱的表現,真正的強者是不會對任何勢力所屈服的。

晚上我和他對坐在一張桌子前,他磨著那把和我手里一模一樣的刀,發出響聲。我笑著竟顫抖著身子,他見狀一笑,微微張口,“你這可憐蟲,又在發抖么?呵呵,真是好笑啊。”我搖了搖頭,反唇相擊道,“我在笑你的樣子,怕贏不了我么?深夜還在磨刀?你就這么怕死么?”他不語,摟著那口刀,睡了過去。我離他僅一桌之隔,按照我現在的能力,殺他簡直易如反掌,可我不想這樣,我要讓他知道他和我之間的實力之差,那是他無法逾越的差值。

第二天很快就到來了,我很興奮,只要殺了他,我就能找到哥哥,我就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了。他也有點亢奮,總是瞅著我傻笑,不知道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男人把我們領到修煉場中央,那是我們昨天相遇的地方,也是我結束他一生的地方。場面很冷清,只有我和他還有男人。男人把我們的手放在一起,他的手指上有著薄薄的繭子,看來他也有刻苦的訓練,不過在我看來,他的努力只會讓他過早的接受死神的洗禮。我沒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碰了一下手心而已,男人顯得很尷尬,我無奈的和他握了握手。下一秒鐘他突然松開我的手,舉著刀向我沖來,我不敢怠慢,左腳向后退了一小步,這是為了給我向前發起攻擊蓄力。他猛的一轉身,刀起,我把刀迎了上去,刀落,兩口一樣的刀碰撞在一起,我們的力氣相差無幾,兩口刀的接觸面摩擦出了火花。我見他吃力的樣子好欺負的很,手上微微使了一點力氣,他竟招架不住,向后退去,地面有了一條長長的痕跡。“你要為你的無知付出代價!”我如是吼著,沖了上去,沒有給他一絲歇息的機會。他拼進權利和我抗衡,我一閃身,輕易的躲開了他的刀刃,他卻像傻了一樣,把胸口湊到刀上,那利刃劃在他的胸口上,我根本來不及收刀,他倒在了血泊之中。我贏了。男人拍著巴掌,卻說出了讓我后悔莫及的話,和我預料的一樣,倒在地上的人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親人。

為什么?

我把男孩從血流中抱了起來,他顫抖著手,叫了我一聲弟弟。那聲音讓我幾乎崩潰,我一直苦苦尋找的哥哥被我親手殺了,我殺了我哥哥。我給男人投過去一個兇狠的眼光,男人攤了攤手,說“人性的弱點就是親情。你把你最想找到的人殺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畢竟,他不是你親生哥哥。”我狐疑的盯著眼前的胖子,他在說什么?我沒有聽清,只感覺天旋地轉,好不舒服。哥哥把血紅色的手拽住我的衣袖,那本白皙的手被鮮血染紅了,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的胖子一手造成的。我頓時怒火沖天,把哥哥放下后,我想親手解決這個逍遙法外的人。

男子的臉上堆著笑,那惡心的讓我想吐的嘴臉顯現在眼前,哥哥倒在血流中,他卻像沒事人似的,我好氣憤。難過、痛苦、仇恨,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我要殺了他,為哥哥,為了被拐賣的孩子討回公道!話隨如此,可他靈活的身手和著肥胖的身軀毫不相稱,我幾次三番的砍中他,他卻每每死里逃生。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焦糖出現了。熟悉的小麥膚色映入眼簾,他隔著空氣沖我喊道:“攻他下盤!他腿有傷!”我頓時茅塞頓開,我把刀提在手中向他肩膀砍去,實際上這是虛招罷了,我把刀一轉,砍中了他的腿,他單膝跪在地上,我在他的胸口處連砍了十幾刀卻還是不能解我心頭之狠。就在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焦糖突然拿出匕首抵住了哥哥瘦弱的脖子,他啞著聲音說:

“不想讓他死的話就把刀放下!”聽見焦糖聲嘶力竭的話,我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花。“你說什么?”我實在是不敢相信一直幫助我的焦糖會有如此舉動。他皺了皺眉頭,冷笑著搖搖頭,“我接近你是因為我要借機除掉這個煩人的家伙,你幫我殺了那個胖子,你自然就沒有用了,還不明白么?”我難以置信的望著他,淚水竟絕望的流了出來。我的哥哥被我殺了,唯一的朋友也是在利用我,人心啊人心!我提著刀向他走去,他一步步的向后退去,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只一刀,我了結了他骯臟的一生。

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后,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光明了。柔和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就像哥哥在身邊一樣。我把哥哥葬在了一片寧靜的土地上,我想,他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的,他那調皮的愛哭鬼弟弟終于長大了,他變的有了擔當,長成了一個和哥哥一樣的男子漢。在哥哥的墓前停留了一會兒,我決定投案自首。

A市警察局。

“這件案子我們一直摸不到頭緒,多久了你,你可是頭功啊。”警察沒有我想象的嚴厲,他竟說我有功。

“那四條人命畢竟因我而起,說到底我也難逃其咎。我不怕死,我只有一事相求。”

“你盡管說,只要我們能幫到你的一定會盡力去做。”

“把我和我哥葬在一起。”

“好,我答應你。”

我堅持功不抵過的想法,就算我沒有被拐,警察遲早會破了此案,我只是僥幸而已。行刑前我閉上了眼睛,不是因為害怕,我只是想早點去找哥哥罷了。我的眼前浮現出兒時的畫面,哥哥和我在花田里追逐嬉戲,那種輕松和愉悅是我無法觸及的。一聲令下,我感覺心口被子彈擊穿了,血在往出涌,可我一點也不痛。

哥哥,我勇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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