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在燈火闌珊處璨然

——陪伴15班孩子的這兩年

我來育才中學已經整整四年半了。

和2012級12班玩了兩年半，記得我是2013年春節(jié)后接這個班的，雖然才是初一的下半學期，我已是他們的第四位語文老師了。兩年半，一次美麗的相遇，其實孩子們的表達更智慧，那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很多語文上的事他們不愿意干，比如背誦，比如寫日記，比如海量的閱讀，比如大量的寫作……我對他們的抵觸，采取了近乎崩潰的抵御，還好還是培養(yǎng)了一批讀書人，據說到了高中語文依舊挺拔。想當年在農村學校，聽到我的名字大多數(shù)孩子還是要抖一抖的，甚至很禮貌地繞道而行，還有誰敢不寫語文作業(yè)？他們就有人名目張膽地不和你玩作業(yè)，還會高舉《未成年人保護法》吆喝一下。對他們似乎什么手段都不奏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威之一嚇，不吃你這一套。他們有他們的思想，他們有他們的玩法。所幸最后我們中考玩得不錯，玩得還算皆大歡喜。

2015級15班的這班孩子與他們比起來，應該說是很很很乖的。同樣的頑疾就是有那么多人不愿做作業(yè)。如果說，與這15班的孩子有什么不愉快，還真是因為作業(yè)，總是因為作業(yè)。每每檢查作業(yè)冒火時，他們還會說，丁老師真兇，我就怕丁老師。有這樣怕的嗎？怕得連作業(yè)都敢不做。除了這，似乎還沒有什么讓我糾結的。再想想，就是考試了，他們似乎總不按套路出牌?，F(xiàn)在的考試答題都是有套路的啊，我想我是交代得很清楚的。他們也常常懺悔：哪一道題剛做過，哪一個知識點哪一篇課文被丁老師不幸言中……還作痛苦狀，甚而至于涕泗橫流，還有的呼天搶地，賭咒發(fā)誓下不為例。下次呢，下下次呢，濤聲依舊啊！不說這些，說了我這老臉啊……一把辛酸淚！其實已經很不錯了，我們死扛住了我們的底線，我們也有我們的進步，我們還有我們的優(yōu)勢！

事實上，這班孩子的確是讓人疼讓人愛的。與那12班的熊孩子比起來，個性的張揚一點不弱。

張王佳怡、劉彥彤這兩位，的確是超級學霸，我說是女神級的人物。讀過她們寫的《跟著丁老師學語文》一文的，就知道他們是多么的厲害。張王佳怡小學時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小學的校牌就是她題的字，那個了得啊，還是學校大小活動的金牌主持。到育才來，真是沒有很好地發(fā)揮出來，高手如林，甚至還沒那么自信了。上課答問，總是要張望一番，看看真沒人響應了，才不慌不忙地舉起手。為這少不了被我訓。我有個臭脾氣，不管男生女生，不管家庭出身，不管成績差異，不管臉皮薄厚，一視同仁。訓完之后，自然會好上一陣子。人家就這性子，時間長了，我也就罷了。她回答問題的質量也漸高起來。劉彥彤，我是記得被我惡狠狠斥過一頓的，原因我不記得了。我當然很后悔。后來有沒有給她一塊糖補補我也是想不起來了。她是常有驚人之舉的。那天課前交流把《白鹿原》與《飄》打通來講，娓娓道來，那神氣那自信范兒，我是記得清清楚楚，真是把我嚇著了。讓我這個語文老師汗顏！通州圖書館的那場講座《在美麗的文字里遇見》，就是她命的題。我記得按照事前的承諾我獎勵了她一本精美日記本和一部名著。我依照她的題開發(fā)了一場我們15班師生合作的講座。說真的，那是我平生最得意的一場講座了。孩子們的表現(xiàn)真的很驚艷。朗讀的，背誦的，交流讀書筆記的，推介名著的……張、劉二位自然是他們中的代表。那場講座我記得尤為深刻的是平日里很少說話的瞿莉莉同學。她朗讀文稿時散發(fā)的青春的優(yōu)雅的美著實讓我感動。我想讀過經典的孩子，就應該有這樣的氣質和氣場。這真的與分數(shù)無關。

曹昕怡是我的課代表，幫我干活兩年。她是班級里寫作的絕對高手。說真的，我只是欣賞她，很少對她的作文指手畫腳。我以為具有寫作天賦的孩子，老師的指導要謹慎，有時候會好心辦壞事。我對她的要求很嚴，大多是為她的英語，提醒她堅持背單詞。她是有些稀里糊涂的那種家伙。有時因為作業(yè)沒及時布置，本子沒有及時收發(fā)還會被我怪罪一番；次數(shù)多了，我就會怒斥。她會落下幾滴眼淚來，眼淚干了會依舊我行我素。她讀的書多，寫作撒得開，可是未必能稱閱卷老師的心意，也因此常常鎩羽而還淚紛紛。作文批閱不專業(yè)害死人！陶紀洋是我文言短文的特使，干得不咋的，后來索性不管了。文言文短文的背誦無疾而終。其實不能怪她。她讀西廂，有一段時間寫的東西還真西廂了。費思屹是負責啥的，后來醉心電腦影像制作，管不了自己也管不了我的事兒了。

說到哭，這個班不得不說兩位寶貝。一位是男生，戴牧芳，我常常會喊他“戴枚芳”，第一次老眼昏花就看錯了的緣故吧。這孩子長不大，一說就哭，是真的哭，與那些裝出來的不一樣??！我記得那次讀《紀念白求恩》最后一段要求背誦的部分，真是氣壯山河?。∽x了幾遍我記不得了。我一句一句領著他讀，他讀著讀著淚就嘩嘩的了，搞得我好像欺負他了。朗讀不過關，怎么走進文字里去呢？我普通話不好，我不是也讀嗎？而且是每課必范讀，讀得驚天地泣鬼神，我以為有時用方言讀才過癮。還有一位就數(shù)李好了，就是寫《和丁老師相處的這兩年》的。她愛哭，常常搞得我不知所措?？薜牧Χ却髸r間長，嘩嘩的一瀉千里，滔滔不絕。那眼睛紅的，讓我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時間長了，次數(shù)多了，我就心之若泰，坦然漠然了。哭吧哭吧！初二很少流淚了，會滿含熱淚地瞪著你，我就不哭！誰讓她遇到我呢？幸乎悲哉！她寫作的進步著實讓我竊喜，說明她有極好的悟性??！寫作其實是要靠孩子的悟性，要自己琢磨。老師講孩子沒有訓練沒有體悟，都是白搭。《和丁老師相處的這兩年》寫得真不賴，能把丁老師不好的地方寫好了，也是本事啊。真是沒白罵！

男生張?zhí)┤?、楊佳豪，是屬于男神級別的。張?zhí)┤粋€兒不大，平時話很少，他是課堂里絕對的骨灰級聽眾。他在傾聽里思考，構建他的語文學習天地。我對他有時動怒，就是要他“站立”起來。我讀他的日記，能感受到他心智的成長。楊佳豪，是我后來的課代表，他是頂替了樊響同學做課代表的。這里說一下樊響，她為什么被免職了呢？想不起來了，世事變化太快。我依然記得她是第一個舉手主動請纓當語文課代表的女生。小學升入初中，充滿了好奇，那碧清如水的眼眸閃動著美好的期待。這就是樊響定格在我眼前的畫面。楊佳豪似乎不喜歡語文課代表這個職務，太不積極了。我對男生的要求是有些高的，我一再聲明我沒有性別歧視。男生是必須有擔當和血性的。每每這時女生會發(fā)出一陣不屑的哄哄然。有什么辦法呢？你是女生，何必非得去做女漢子呢？這個世道，我們真的要拯救男生。有很多的時候很多的地方必須讓女生走開。我和楊佳豪私下里是探討過這個問題的，還有如何面對失敗的挫傷等等，希望對他以后的學習生活有用。他直言他寫作的進步來自大量的閱讀。他該是我們班讀書讀得最多的男生了。他寫的油菜地，他寫的《我與地壇》讀書筆記，堪稱經典。有人總懷疑初中生，初一的孩子讀不懂史鐵生，讀不懂劉亮程……可是我的孩子用行動證明了，只要去真讀真思，讓作品進入生活，總會有收獲。又何必追求一定要讀懂呢？今天讀不懂，還有明天，還有未來……把閱讀的種子埋進孩子的心田里，比一時的所謂讀懂重要得多。

私下里閑聊最多的是徐儉。他是獨一無二的，他有他獨有的洞察力。這在同齡的孩子里是很少的。我努力地保護著他的這份獨特。這種保護就是包容就是學會傾聽。其實這樣的獨特，在當下教育語境里是難能可貴。我從他的日記里窺見到他內心的風起云涌，讀到他思維的天馬行空。事實上，孩子的世界是極為豐富的，是純得如瓦爾登湖那樣讓人落淚的。我們需要更多的向孩子學習。如果我們的教育更純粹一些，會保護多少孩子的創(chuàng)造力??！可是，我們不能，我們在應試的沼澤里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俞費軒，我時不時地喚他俞老板?！斑@個問題俞老板怎么看？”每每這時教室里會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他爸爸真的是位老板，但這位老板沒有給孩子帶來嬌氣和驕縱。這是我很欣賞俞費軒的原因之一，坦蕩大氣，臉上的總是燦爛著稚氣十足的笑，很溫暖很陽光的感覺。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就應該是這樣的吧，我想他的人緣一定不錯。課堂里他是絕對的話霸，絕對要把自己的想法說痛快的那一位。不論是平時，還是在著名特級教師肖培東、王君的課堂里，不管面對著多少人，他就是要說。他的爸爸媽媽可能相信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道理。俞費軒是走過很多地方的。也許，他知道磨煉自我的重要。

有很多孩子一定被我盯煩了。比如陳宦杭，他的作業(yè)他的背誦總讓我揪心；比如季駿豪、顧浩，能俯下身在書包里撈試卷，撈半天還是沒有半點影子；比如張藝，書包里的玄幻小說像變魔術一樣層出不窮；比如一大早就睡覺的張圣梁，還真的能坐得直挺挺睡得很香；比如對數(shù)學愛得死去活來，對語文英語不讀不背不寫的潘宇；總有理的蔡棋，憨憨胖胖的曹杰，愛臉紅的吳昀哲，奮力前行的瞿時杰，一直低著頭的施帥帥……哦，朱云飛呢？不做作業(yè)不寫試卷，甚至課堂上課本都不翻，可是我欣喜地發(fā)現(xiàn)，你讀了一本又一本的書。這也是一種成長?！@些小男生啊，什么時候能長大呢？真的希望教育體制變一變，等一等這些孩子。他們懂事了，就一定會好起來的啊！

有很多孩子是看著變化的。曹煜、單凱越、黃圣杰、倪銘蔚、朱陳熠，戰(zhàn)勝了自我，就會發(fā)現(xiàn)不一樣的風景。顧俞楠，恐怕這個班就數(shù)你倔，那次請多少人讓你歸位，你就是賴著不肯，對吧？我認輸了，我也佩服你堅持的韌勁。有一次你答應我，你會干嘛干嘛來著，你還真的做到了。這樣的堅持能成就你的未來。劉赟、張?zhí)煅资俏姨崃镒疃嗟呐税?，沒少哭鼻子。其實，都是很靈巧的女生，可是可是就是戰(zhàn)勝不了惰性。我想劉赟向張?zhí)煅讓W學也會有很大的進步的。張?zhí)煅自诔醵臅r候著實提高了很多。張雅麗，是全班唯一個吼我的女孩子。文文弱弱的，居然有那么大的爆發(fā)力。平時真要把自己壓抑著（那個比喻其實很貼切，著實不太好聽，你不喜歡，我這里就不用了），有時真的要大膽展示自我，走出了自我就會走向屬于自己的一片天，那里有屬于你的舞臺。徐淑文，我多次表揚你的字寫得大氣，可是越寫越張牙舞爪了。劉向陽，這位嚎啕著惡狠狠喊著丁老師一直看他不順眼的男孩子，到初二下半學期終于找到了自己。別人怎么看你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自己。季可欣，第一次見你，我就說你的語文會很好，我看到你一筆瀟灑的字，就像帖子一樣，讓丁老師好生羨慕。還有那毛宇昕，你最喜歡度娘，我到現(xiàn)在都搞不清楚你的那些答案從哪里搞來的。你偷偷的告訴我，好不好？倪天的進步源自堅信自己不比別人差的信念。我相信是這樣的。

季雕和俞越，可能是我沒有訓過的兩位男生。季雕站起來就臉紅，靦腆得很。真怕聲音一大震破了他的薄臉皮。俞越是后轉過來的，一表人才。不多說他，主要是他更懂得老師對他的要求吧，你一句話不說，你的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問題所在了。他答應的事基本做到了，好樣兒的。瞿可兒也是后轉來，這丫頭，只一個詞：傳奇！有傳奇的故事呢。我不說，若干年后想起來，一起哈哈！被訓得最嚴厲的當然是我侄兒陳丁驍了，很多的時候他被當作了靶子，殺雞儆猴?？墒浅３ｋu被宰了，猴子沒被嚇著。陳鍇，對自己的要求不要那么苛刻，給自己空間，無論哪里都有屬于你的舞臺。顏天宇，是隱于市朝的真神，風輕云淡，數(shù)理可以是滿分，語文不愿多說一個字，信奉沉默是金。我記得你鼻尖的汗珠，可惜我還是未能讓你真正痛快地嘹亮地喊一嗓子。還有吳揚彬，也是大智若愚的真人，緊蹙的眉頭，一位沉思者。瞿銳、許誠璨，把字寫好，就成功了一大半。陳夢真，學會堅持，你下面的路會越來越寬廣。我記得你的笑，一笑露出了那個武裝著的牙齒，閃亮閃亮的。還有一位武裝著牙齒的，對，是曹莊琴！丫頭，埋下頭讀書吧，初三了！王心雨，你的日記很特別，你的字其實很好看，相信自己！還有，楊光，你用日記和我分享你的故事，你和小學老師的故事……真的很感人。曹乾舟，你是被我死盯著的那位，折騰最多，也是讓我佩服的，作業(yè)盡管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做或者整得稀巴爛，但是你在大考中總能堅挺，很多次都是第一，這就是功力，但初二下半學期似乎有些扛不住了。想想，別人做到的，你有多少落下了……

育才中學2015級15班的孩子和我一起玩語文，還真玩出了一些動靜，玩出了一段淚水笑靨交織的美好。

是我的一批又一批孩子前赴后繼的托舉成就了我的語文人生。這里也有我15班的孩子們。謝謝你們！

我來育才整整四年半了。我和15班的孩子在一起兩年。回首望去，53張笑臉璨然明亮——

初三了，孩子們，大丁老師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