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送洛川回去的車上，兩個人一直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沒有表白的時候還可以假裝不知道，現(xiàn)在都說開了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轉(zhuǎn)眼車子開到杜肖樓下，他看著洛川說：“先進去坐坐吧，晚點我再送你回去。”洛川想想也沒什么，就跟著下了車。
杜肖拿鑰匙開門進去，洛川也就低頭跟進去，燈還沒開，黑暗中她摸索著走了幾步頭就撞到一個堅硬的物體，還沒叫出聲，就被人緊緊抱住。驚訝掙扎，她心跳更快了，杜肖的臉埋在她的頸間，抱的好緊，似乎用盡全身力氣，下一刻他就會消失似的，洛川都快喘不上起來……時間靜靜流淌……
她想讓杜肖放開，“杜肖……”，結(jié)果一開口，聲音略帶沙啞的聲音伴著微微的喘氣聲有種說不出的曖昧。杜肖似乎是被刺激到，將她抵在玄關(guān)的墻上，緊接著是一個令她終身難忘的綿密而悠長的吻，從激烈到溫柔……洛川在嘴唇觸碰的瞬間就靈魂出竅，徹底失去思考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杜肖終于平靜下來，黑暗中靜靜擁著她，輕輕地說：“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你知道么？”
洛川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有力的心跳聲，內(nèi)心格外寧靜，她輕輕地點頭，不知杜肖感覺到了沒有……
屋里很安靜，外面路上微弱的燈光從窗戶照進來投下斑駁的影，墻上時鐘走動的滴答聲在黑暗中清晰可見……
“走吧，我送你回家！”不知過了多久，杜肖的聲音從洛川頭頂傳來。
“好……”洛川回答，這里的確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重新回到車里，洛川的臉還在發(fā)燒，不敢看杜肖；杜肖一副很開心的樣子，眉眼之間也夾雜著些許羞澀，看著洛川鴕鳥的樣子，他的笑意更深了。
車子很快到了市中心，路上的人和車變多，就這樣沉默了一路。
“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你的吧！”杜肖握著方向盤，終于將一直憋在心里的問題問了出來。
“嗯，”沒想到杜肖一開口就這么直接，洛川也如實回答。
“那你也是喜歡我的吧！”雖然杜肖心里很肯定，但問出來總是有點緊張。
“嗯”，洛川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心意，最終給出了確定的答案。對于自己的坦白，洛川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她從來都認為：愛本就是光明而美好的事情，為什么要掩飾呢？
聽到確切的答案，杜肖比想象中還要開心。
“那你為什么每天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想起從前單獨約會都被推掉的事情杜肖就氣不過。
“因為‘我知道’和‘你讓我知道’是兩回事，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洛川很認真地回答。
“‘我知道’和‘你讓我知道’是兩回事……”杜肖反復(fù)默念。
快到的時候杜肖終于想明白：原來洛川對待感情有著一種近乎苛刻的要求，那些儀式感的的東西對她來說很重要。比如兩個人相互喜歡喜歡，明知道對方也喜歡自己，但即使喜歡到不能自己的程度，沒有一個正式的告白，她還是會把喜歡深深鎖在心里，不會莫名其妙地隨意開始。
在感情這方面，她對對方和自己有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高要求，就像從前她不要他的電話，不找他，不寫信，即使在一個城市也不會打擾他；沒有表白之前，盡管天天見面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每天公事公辦，甚至就連多看他幾眼都仿佛都是多失禮的事情一樣。
或許在她心里無論有多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沒有一個莊嚴的表白，她永遠也不會讓他靠近……是的，她的確是這樣的人，對待感情近乎苛求。
“其實，很多人看來不說并不等于不在乎……”沉默很久的杜肖再次開口。
洛川當(dāng)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是啊，很多人。那，你也這樣覺得么？”窗外的燈光從洛川臉上拂過，氤氳的眼神恢復(fù)了理智，她又回到了辦公室里的那個洛川。聰明的女人讓男人害怕，但是這樣的洛川真的是更加有魅力了。
“我并不這樣認為。其實，表白其實不光是說給你聽，也是說給我自己聽，表白這件事，讓我看清楚這次感情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和意義……”
洛川臉對著窗外，街燈一閃一閃，她笑得很開心——她就知道他們能讀懂對方；或許不是讀懂，而是本來就相同。
杜肖見洛川很開心，自己也開心起來，這么多年來終于能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這種感覺真是微妙，這就是傳說中“懂得”的感覺么？
16.
杜肖表白的新聞果然是爆炸性的，但是并沒有掀起多大波瀾。嚴陣以待的經(jīng)紀人很不解：杜肖不紅了么？都沒有上熱搜頭條！
問題當(dāng)然不是出在這里，八卦的人萬萬沒想到問題就出在太過八卦了。近年來已經(jīng)沒有敢人蹭著杜肖編緋聞，突然放出杜肖表白的消息當(dāng)然會引起關(guān)注，可是怪就怪他們在微信中大肆渲染杜肖彈奏《小蘋果》的部分。
“杜肖？
《小蘋果》？
怎么可能！
還是用鋼琴！連杜肖用什么樂器都分不清，發(fā)消息的人腦子秀逗了吧……”
——這就是大部分人的反應(yīng)。
可是，又沒有當(dāng)時的視頻，連被表白女子的照片都沒有，誰會相信？
參加宴會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動不動就拿手機偷拍是狗仔的二職業(yè)習(xí)慣，很丟身份的好不好，弄不好還會侵權(quán)，有教養(yǎng)的人怎么會做這種事情？
但是，依舊難以抵擋一顆八卦之心，發(fā)了微博。
杜肖的經(jīng)紀人做好了一切準備，可是最后做危機公關(guān)的卻是《小蘋果》，筷子兄弟不得不出來澄清：不是他們在借杜肖炒作。心里好不委屈，他們也很紅的好不好，真用不著！不過，他們的確又一次受到了超高的關(guān)注。
熱情的粉絲又注意到，杜肖參與的電影就要上映，估計是公司在為電影做宣傳；于是集體隔空喊話，杜肖的電影一定會支持到底，不用炒作！！
好吧，事情發(fā)展到這里，的確讓人哭笑不得。大家在偏離真相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一帆風(fēng)順，一往無前。好在每個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還不錯！
電影在春節(jié)檔上映，杜肖的新聞更增加了公眾的關(guān)注度，上映20天突破15億大關(guān)，是今年動畫電影最賣座的片子，豆瓣評分8.5，口碑也很好。
洛川的書跟著電影又火了起來，再度賣脫銷。
讀者的口味的確變了，在看哭喊吵鬧的滋養(yǎng)小我耗費能量的腹黑血腥權(quán)謀小說之余開始關(guān)注心靈小說，能夠在靜下心來從平淡率真的文字中品出真味，脫離其他小說一貫奉行的被害者假設(shè)，回歸本然、回到當(dāng)下，看到眼前事物的美好。
用一個讀者的評論：九層云的田園小說，是一部出人意料妙不可言的書。
從每一個平凡的角色的角度出發(fā)，打開一個奇妙的世界，并將這個世界用文字重新建設(shè)并帶領(lǐng)讀者進入其中，最后將讀者送到日常無法抵達的無我禪境，讓讀者回到自我回到當(dāng)下，體驗到“回歸自我，回歸簡單”的快樂，帶領(lǐng)我們回歸生活本身。
洛川對這個評論很是喜歡，覺得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讀者還引用大作家余秋雨先生的話：我們歷史太長，權(quán)謀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內(nèi)幕太厚，口舌太貪，眼光太雜，預(yù)計太險，因此，對一切都“構(gòu)思過度”。很多中年人都提醒年輕人：生活比你們想象中的復(fù)雜得多。于是，年輕人的目光也復(fù)雜起來。很多老年人在彌留之際告訴中年人：生活比你們想象的要簡單得多。但是，他悟出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jīng)實在太晚。
因此，可憐人們，整個一生都在構(gòu)思過度中度過，添加了多少破滅、紛亂和耗費。
洛川就是一個不喜歡在破滅、紛亂、耗費中浪費一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