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邊呆著,這條智慧的河流,源源不絕,從古到今,功利的我們卻只能攔個壩發個電最多養上幾尾錦鯉,劃幾條小船,飄飄蕩蕩。別忘了,有太多的思想在這波濤中浮浮沉沉。
上古時候,可能是呆頭呆腦的人特別多的時代吧。河岸邊好不熱鬧過一陣子。堯想把帝位禪讓給他,他卻痛恨這污了他的耳朵,趕緊到穎水邊洗起耳朵來,清高得可以。正在河下游給牛飲水的巢父不滿意了,別沾污了我小牛的嘴,牽了自家的小牛向上游去了。這讓叫許由的家伙很不爽,讓我們后人聽著都臉紅,不禁敬佩他們的真心而懷疑咱們自個的初心。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有個人也許在河邊待太長時間了吧,怔怔地自言自語。而河流就從那公元前的時光里流到了如今,哪條河流的哪道灣能夠有如此的福氣,讓一座叫作丘的大山在此傻傻發愣,而自個卻嘩嘩流淌成后人“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源頭,汩汩滔滔,不眠不休?
彼時的河流一定與此時的河流不是同一條河流了吧?西方的先哲也不甘寂寞爭先恐后交相輝映,這樣喁喁獨語,“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與前頭的自言自語時空連線成功。是的,此時彼時,此河彼河;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涇渭之間的界限,其實已經將分分秒秒與歲歲年年給辨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東西方的先哲也商量好似的都站在了河邊發著長長的感慨。后人未曾親耳聽見,而河流一定能夠聽個真真切切。
合著河流的混響,聽見的話語總還有些不明不白。但是看見的一幕幕,恰頗富傳奇。至少,河里的魚是有這樣一飽口福和眼福的幸運。
蒼蒼老者,持一彎釣桿,竟日坐于河邊,像極了是一門心思釣魚來著。誰知道他家的魚線竟然沒有魚鉤,笑煞釣魚的行家們。他只是一個勁地呵呵:“愿者上鉤!”結果,真的釣著了一位大大人物,愿意將江山相托付,將一個朝代的更替興衰相倚仗。釣魚事小,治國安邦之事甚大。釣翁之意不在魚,靜候只為利國家。好一個愿者上鉤,最深的套路發軔于斯。
有人卻不然。楚國好不誠心敬意,派了兩位大夫來,一再致以“愿以境內累矣”的深情厚誼,結果人家照樣“持桿不顧”,沒這個興趣。撂下一句,“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太瀟灑了!能夠像許由一般“清高”,還能夠幽默地講個故事嘲人也自嘲,太多汲汲乎名利的今人受得了嗎?雖然人家也還是涸轍之鮒。
那個披頭散發的男子,”顏色憔悴,形容枯槁”,與一披著蓑衣的漁夫在河邊相遇,這還有了熱烈而有趣的話題。散發者高歌:“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漁夫也是歌中高手,甩下一曲《滄浪之水清兮》絕塵而去。冠絕一時,圈粉無數,但也還是喚不回這一顆自投江流的心。從此一種習俗深深融入幾個民族的血液洪流,百代不絕,竟也還能還鬧出關于申請世界遺產的紛爭,他該會意想不到吧。我們痛心一位哲人的離去,魚卻大飽了口福。合著后人也同有了消受粽葉余香裊裊,飽嘗粽子情韻悠長的習俗,大快朵頤,豈不美哉!
河水湯湯,蜿蜒綿長,無論是神還是人,都不能缺少謙遜的精神,不能夠因為自得意滿而目中無人。河依然是我們最好的精神導師。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有神欣然自喜,以為天下之美盡為己有。等到“順流而東行,至于北海”,“不見水端”,不由得感慨萬千,“吾非至于子之門則殆矣”。
是啊,如果不能夠從河流的智慧中汲取到最簡單質樸的道理,卻老是干著污了身邊的江河湖泊、毀了自己的清新嬌媚的行當,那么從外在到內里都見著的是我們的憔悴枯槁,乃至惶惶不可終日。我們少了一個明媚陽光的今天,也必然會失去一個明凈清澈的未來。
哲人說的不假,一條條河的奔騰不息會告訴我們許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