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想象力維持生命。
晚飯的時候,他盯著一面雪白的墻,想象力就像巧克力面包一樣繞著他轉(zhuǎn)啊轉(zhuǎn),他伸手抓住一個,大口大口地吞進肚子里。
這其中也有一些運氣成分在里面,想象力有時候是甜的,有時候是苦的,樣子卻都是一模一樣的黑褐色的漩渦狀。
他不能猶豫和反悔,抓到哪個就吃哪個,否則,所有的想象力就像七月份的洋槐花一樣,迅速枯萎、落下然后消失,最后只剩下一面蒼白的墻和餓著肚子的他。
“你不能一直這樣了,眼看就十月份了,應該改變了。”我隔著窗子看著他,嶄新的不銹鋼護欄發(fā)著一些讓人想有節(jié)奏地輕輕敲打的光澤。“跟我走吧,點點頭,然后我們?nèi)コ渣c真正的巧克力面包,喝杯碳酸飲料什么的。”
他沒有回答,事實上是一絲不動地保持著不知道保持了多久的姿勢,沉默著。像一個扮演雕塑的敬業(yè)的演員,又或者我的行為只是窗子形狀的電視機里播放的無聊的節(jié)目,而他絲毫不感興趣一樣。他沉默著,盯著墻壁,像是在完成一件神圣莊嚴的工作,我的話也許沒有傳到他的耳朵,就被那些想象力撞得粉碎了。
太陽打著哈欠往西走著,然后突然遇到下坡路似的加快了步子。幾只鴿子像落葉一樣緩緩飄過,身后不遠處,一個中年女人正在收走幾張干凈的印著藍色條紋的窗簾,用鋼管和粗電線固定的晾衣架漸漸顯現(xiàn)出來了,像一頭睡著的駱駝。
“好了,我該走了。總的來說,我近期過得還可以,日子大概航行到溫和的海灣了,前幾天發(fā)現(xiàn)河邊一片秘密的沙灘,經(jīng)常會去哪里散散步。你要是能回頭給我說聲再見或者甚至只是打個噴嚏表明你真的不是雕塑的話,今天就算完美了。告訴你頑固的想象力,我還沒放棄。”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值日生拿著黑板擦一遍遍輕抹這個世界,高處的天空夠不到,輕跳著敷衍性地擦了幾下,留下了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