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見就好,不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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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邱雨已經兩個月沒有信寄過來了,也沒有發微信或者接我電話。她在德國也沒什么朋友,突然斷了聯系反倒讓人擔憂。我多次讓她回國,說一個人在國外多有不便。她總說習慣了那里的人事和環境,也能自由地學習,國外對殘疾人的尊重也比國內好上太多,沒必要回國。
十一月份的時候公司簽下了一個幾千萬的合同,老總心情大好,公休兩天,而不是緊鑼密鼓地開展工作。我也趁此回了一趟半年都沒回去過的家。母親得知我要回來,一大早就上鎮上去買了許多菜,都是我以前喜歡吃的。在家忙碌了一下午,就等著我晚上回來。
那時候小城的市區里已經有動車站,回家很方便,不用再像以前一樣轉幾趟車了。
在小城里,我每次回來都像是衣錦還鄉。母親總讓我去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幾個孩子的家里一一拜訪。時光荏苒,兒時的玩伴都散落天涯,各自為生。走過路過他們家的門口,仿佛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桐然的父母還是喜歡坐在門口吃飯,一張小方桌,一張凳子。老兩口默然不語,只是雙鬢的銀絲愈漸明顯。
邱雨的父親做生意失敗了,血本無歸,被迫去工地上干活,想要重新開始。她母親總與人說女兒出息了,出國深造去了。可母親告訴我,這么多年,其實邱雨從未回來過。
唐浩的老家成了一座廢宅,聽說有開發商想在這里建一個超市,準備買下這塊地。而對于他們母子在外的生活,沒有人知曉。
后來我去了鄰邊村子,找到了宋康的家。房子不大,很安靜,宋康的父親一個人悠閑地給院子里自己種的蔬菜澆水。他認出我來,眉間含笑,邀我進屋喝茶。
我與他談起當年一些同學的現狀,直讓他唏噓不已。他輕嘆,只說,其實當初有我的過錯,那件事給你們所有人都留下了陰影,而今你們都長大了,各自不易啊。
我不置可否,不知如何作答。若回看當年,當年我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若那件事沒有在我們身邊發生,一切就會不一樣么?
那時候,我發現自己竟開始有點信命。如他所言,各自不易。
宋康每年都會回來一次,聽他父親說他現在工作很好,在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做財務總監。但他說到宋康的時候,臉上并無太多驕傲欣喜的表露。個中緣由我也不便多問,大概也無須知曉。
臨走時,他出來送我,并贈予我一盒茶葉。他拍拍我肩膀,說這茶葉挺清香的,反復加水清香也還在。希望你和宋康,都能慎重對待自己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