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某個暑假的傍晚,天將黑,空氣中殘存了白天的余熱,整個世界恍如在一場熱鬧的花事里開始變得慵懶。我和姐姐正在房間里看一檔智力問答節目,媽媽在做飯。門外的路燈滲透在空氣里,空氣中又飄著媽媽炒菜的香味,突然聽到有人喊我,聲音里有一分嘗試的小心翼翼。是她。她拿了一多小花,乳白色,說是送給我的。我接過小花看了一眼,花瓣也是慵懶的,湊近聞聞,還有些余香,仿佛是經受過百般蹂躪以后,依然有骨為香的壯挽。我問這是什么花,她說此為茉莉。順手將這朵小花放在桌子上,舊木桌,是爸爸媽媽結婚時媽媽的嫁妝,紅色油漆掉的差不多了。一朵慵懶的小白花放在舊了的木桌上,慵懶的花香飄飄渺渺。記憶已經老了,而我時常想起這位女同學,大概是茉莉花香的緣故。
這位女同學的性格有點神秘,如果不假思索地說,她應是大方爽朗,甚至有些男孩氣,可是這樣說又總覺著哪里不對。她的媽媽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身材曼妙,見過一次,與她面貌頗似,穿著白底大紅花色旗袍。她與媽媽之間似乎很禮貌,禮貌里帶著客氣。那時的我對這樣的母女關系感到異常陌生,因為我很黏媽媽。她似乎很喜歡與我親近,初三時,我的大腳趾生了東西,疼的厲害??催^醫生以后,媽媽每天騎著自行車送我上學。那天剛到學校門口,遇到她了。她執意要背我去教室,讓媽媽放心。待媽媽走了沒多遠,她便蹲下來背我,結果將我背翻在地。我從地上爬起來,對著她哈哈大笑,她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還有一次,我去剪頭發,那時的我一直是男孩般的短發,她是長馬尾。我說我去剪頭發,她便和我一起去,到了理發店,不知怎的,她也心血來潮,讓理發師把自己的也剪了,剪的同我一般短,男孩兒般。還挺好看。
哦,這位女同學還喜歡看書,課間時間,運動會,一切非上課時間,她幾乎都在看書。班主任教語文,喜歡她。要她保證看書不影響學習。實際上她成績一直很好。有次看她寫的作文,還記得她寫了一個古希臘神話故事,似乎是一個關于幾個女神搶一個金蘋果的故事。看完以后,我竟渾身顫抖,心跳加快,我想這是嫉妒,還有些羞慚。原來她的文章寫的這般好。
如今不知這位女同學身在何方,偶然記起,似乎聞到了那個夏天傍晚的茉莉花香。原來這是一個女孩兒單純、真誠、勇敢的記憶,如果回到記憶里的那段時光,還能和她走在一起,我想我肯定還能聞到一個散發著淡淡茉莉花香的年輕女孩兒。原來這也是一個茉莉花香的記憶。記憶老了,茉莉花卻在記憶里越來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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