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站在寒冷的除夕夜里,盯著手機上黃柳依發來的短信,一時陷入了躊躇。想了一會兒,我才悠悠地嘆出了一口氣。我決定先給西瓜打個電話來問一下比較好……西瓜昨天剛和父母去他爺爺那邊,那是一座據這里不算太遠的城市
“喂?”電話那邊接通了。
“西瓜么?我是李竹屏,黃柳依剛才問我你的新號是怎么回事,我該怎么回答啊?”
“這樣子么?你不用管我對象……”西瓜說道這里忽然止住,繼而更正道:“不對,那就是一個女的……”
“什么?你他媽的不會和她分手了吧?”
“是……是啊……”
“不是和你說好了讓你等兩天再分么?這大過年的你來這個你糟心不?”
“唉……”西瓜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繼而又說道:“從昨天開始,我們就一直在電話里面吵架,一直吵到昨天晚上,我是在受不了了,就和她說不愿意處就滾……”
“后來呢?”
“后來她給我打了整整一宿的電話,我都沒有接……后來今天早上,我給她寫了一條很長的短信,非常認真地告訴她,我是真要和她分手了……”
“她怎么樣了?”
“……不知道,已經一天沒來電話了……”
到這地步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我掛掉了電話,剛想將手機揣進兜里,只看見微信群里突然發來了一條語音,是西瓜原來的那個號碼發來的……
我急忙點開來聽,只聽見那頭傳來黃柳依的聲音:“everybody,everybody……大家一起嗨啊!”
聽上去酒氣十足。
我還在驚愕之中,黃柳依又發來新的消息:“西瓜,我操你媽啊,我這么喜歡你……”說到這里,語氣哽咽,竟然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
黃柳依又發了幾條咒罵西瓜的語音。聊天群里除了她以外卻沒有別人說話。我估計其他人都和我一樣,是嚇傻了的。
西瓜這時忽然發了一條私信給我:
“你把原來的群退了,加這個新群。”
下面是一個鏈接。
緊接著黃柳依鬧事的那個群里面成員紛紛地退群了,我才西瓜剛才是群發給每一個成員了。
我呆呆地站在深夜的冷風之中,我猜黃柳依一定不在家中。想了一想,我決定回到網吧去找阿拉丁,剛剛走到步行街頭,就撞上迎面走來的阿拉丁。
“你要去干什么?”我急忙跟上他。
“去找黃柳依啊?”
“你要上哪里找啊?她喝得這樣醉,肯定不是在家里啊!”
阿拉丁忽然停住腳步,思量了一會兒,對我道:“你說得對啊……”
我們兩個人,反身走到一座酒吧門口坐著,這酒吧今天已經是關了門的,只是門口裝飾的LED燈還亮著。
這時,西瓜忽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過來。我接通了,西瓜在那邊不滿地朝我喊道:“怎么還不退群呢,你他媽的干啥呢?”
我還沒有回答,阿拉丁已一把搶過手機來,對著西瓜道:“你說我們在干什么?我們他媽給你擦屁股呢。”
西瓜沉默了一會兒,對阿拉丁道:“出什么事了?”
“黃柳依人在哪我們得知道啊?”
“沒有通過電話么?”
“我剛打過,只她不接……”
西瓜那一頭什么也不說了,一切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過了許久,阿拉丁才一言不發地掛掉電話。
我們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的坐在酒吧的門口前,我胡亂地翻著微信,而阿拉丁總是再盯著他那包扎了好的右手來看,一會兒看看手心,一會兒看看手背。如果有路人從這里經過一定會以為我們兩個是精神病。當然,除夕之夜哪里會有人來?就算偶爾有兩個人過來,我想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因為一些不很開心的事情,而到在這一天的夜里到處游蕩。
我們兩個,一時不知道哪里去找黃柳依去。阿拉丁點燃了一顆香煙,這時北風漸漸地有些大了,阿拉丁吐出的煙霧,在空中一刻都沒有滯留,繼而就隨著這西伯利亞冷空氣飄渺而去了。
我在聊天群里逐條聽著黃柳依發來的語音。
“水……我想要水……”
“我們學校,有個菲律賓來的流氓,整天在和我獻殷勤,不就是想和我上床么…可是我……”
“不行了,我想抽煙,因為我想西瓜身上的煙味了……”
不知怎的,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里突然有點發顫。阿拉丁也在一旁聽得清楚,他似乎也感覺有一點難過,于是和我道:“好了……別再放了……”他頓了一頓,繼而又轉移話題,你說:“黃柳依能去哪里啊?”
“應該是和西瓜常去的那幾個地方吧?”我思量著答道:“而這些地方幾天大多數都關門了……沒有關門的地方屈指可數啊……”
柳依常去的,除夕又沒有關門的……應該也就只有……
“酒店!”阿拉丁沖口而出。
沒錯了,應該就只有快捷酒店了。快捷酒店不會在除夕關門的。我和阿拉丁商量了一下,他開車去宜家,而我去位于市南的七天酒店。
天氣太冷了,我沒有辦法慢慢地走,我開始跑步前進,大概十幾分鐘后,我來到了七天酒店的門口,那里果然還沒有關門。我走進一樓的正廳,一位服務生正站在柜臺的后面,低頭在整理入住登記,那人我認識,高中時曾和我一起補習過數學。但叫什么名字,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不過為了避免尷尬,我還是和他打招呼道:“嘿,好久不見,怎么今天還在這里打工?”
服務生,看了我一會兒,就像他也認出我來一樣,朝我微笑道:“想多掙一點錢么?對了,你來干嘛,打跨年炮么?”
我白了他一眼,也不好和他解釋,只好哈哈笑道:“是啊,你幫我看看住房記錄,有沒有一個叫黃柳依的?”
他看著我曖昧地一笑,低頭幫我查找。在服務生的背后,墻上掛著各個時區的鬧鐘,滴答滴答響個不停,全世界的時間都在不停地流逝,而這時,我聽到了門外一陣急促的鳴笛聲。一輛救護車正從門前飛快地經過。穿過一路的硫磺氣息,駛向黑夜的深處。
服務生將整個登記手冊查了一遍,但是并沒有發現黃柳依的名字。看來她沒有躲在這里。
我和他說先去上個廁所,服務生將衛生間的位置指給我。我道謝之后,徑直走了過去,進了廁所,我洗了一把臉,然后給阿拉丁打話
“喂?阿拉丁,你到了沒有?我在七天找過了,她似乎沒有到這里來過……”
“我也是,我把宜家的每個房間都翻過了……并沒有找到……不過剛剛柳依又在群里發消息了,我聽她好像是在室外……”
我聽他這么說,趕緊打開微信,果然看到黃柳依又在群里面發了一條新的語音,我趕緊點開,
我聽到黃柳依好像是站在外面呼嘯的北風中,她拖著哀怨的哭腔道:“你可以欺負我……但是你不要告訴我媽媽,因為她是真正愛我的……”話說到這里似乎哽咽著再說不下去了,可就在語音要結束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屬于救護車那樣的警笛聲音……就和我剛才在大廳里聽過的一樣,這說明她很可能就在七天的外面……
我忽然間明白了什么,跑出門去,
繞著整個大樓轉了整整一圈,卻并沒有看到她的人。我想她可能在救護車經過的某個地方,我急忙朝剛才救護車來時的方向跑回去,我和阿拉丁的電話還沒有掛,我拿起電話來和他說道:“阿拉丁,黃柳依應該是不在七天的……”我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去看在身后的七天酒店。
這一看差一點沒嚇得摔倒在地上。
半空之中升起一朵絢麗的煙花,照亮了酒店六層樓的樓頂,我依稀地看到,那上面竟然有一個人影。
我幾乎一瞬間就斷定那是黃柳依,雖然我看不清楚她的臉。我馬上停住腳步,反身跑回去。
“我看見柳依了……你快來七天吧!”說完這句我就掛斷了電話。
我跑進大廳之中,那服務生,想和我打招呼,我沒有搭理他,徑直地跑到頂樓。果然見到到有個通往樓頂的門,我走上前去,小心地將門打開,門果然沒有鎖上,我走出去后,樓頂的北風迎面吹來,樓頂的風甚大,我甚至不能站穩。我看見,黃柳依正背對著我站在樓頂的邊緣,宛如一尊雕像,而她似乎是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墜落!
我嚇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我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下來,我不敢弄出一點點聲音,悄悄地接近她,我看著她的背影,她的頭發披散開來,被風吹得四散飛舞,我離他越來越近,以至于她飛舞秀發已經搔到了我的臉頰。
我很想打噴嚏可我不敢,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的手,然后把她一把拉回來。可就在我要碰觸到她的指尖時,她忽然轉過身來!
“放心吧,我才不跳樓呢。”她鎮定地回答著我,就像我在問她為什么要去跳樓一樣。
“啊!”我被她突然間的舉動嚇了一跳,嚇得我一瞬間坐到了地上。
我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將手里的一罐啤酒遞給我。漆黑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我道:“喝點兒吧!壓壓驚。”
我怔怔地接接過酒來,拿酒只剩下半罐了。
“怎么?嫌棄我不成?”我見我遲疑著不喝,故而向我發問道。
我將啤酒舉到嘴邊,抿了一小口,她看著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很好。”
然后,她彎下腰來,用那種剛剛可以被我聽見的聲音說道:“李竹屏,我和西瓜是分手了,可咱倆的事,也得清清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