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提過廣東的天氣,時而晴朗,時而烏云密布,傾盆大雨。夏天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知了會持續叫多久,冬天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寒風什么時候會停止。
仿佛上一秒生,下一秒就會死。
又一次下雨,我跑進書城躲雨,在寒冷的冬天里罵著書城變態還開著空調,甩了甩濕濕的頭發,就那樣自認為氣宇軒昂的進去。
那個時候的自己,驕傲得像一只孔雀。
我要的書在伸手夠不到的地方,旁邊的男生正好倚在那里,正好書就在他的頭頂。
我沒有細細的打量他,只是暗中的和書較著勁,我知道如果我叫開他,然后跳上去一定可以拿到想要的書,但是對方似乎看得入迷,無動于衷。
我終于放棄了,于是對他說:“你好,能幫我拿本書嗎?”
他似乎沒有聽見,也可能已經徜徉在知識的海洋里無法自拔。于是我又提高的音量重復了一句,他還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我說第三遍的時候,他還是沒有理我。我的內心有些小急躁,于是我大聲的吼了一句,你能幫我拿本書嗎?然后動作略大的扯了他的手一下。
他抬起頭訝異的看著我,我第一次見到男生有那么好看的眼睛,但好看并不能平息的我焦躁,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不要那么沖,再重復一遍,你能幫我拿那本書嗎?說著手指指著他頭上。
他看了我指過去的地方,對我笑了笑,然后伸手幫我拿了書。
我在心里偷偷問自己,這個人是不是傻,我都沖他發火了,他還笑得那么好看。但是我還是禮貌性的回了一句:謝謝你!
他沒有說話,只是朝我溫柔的笑了笑,我看著書的封面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你這個人真奇怪,一聲不吭的,真是惜字如金。
他大概沒有聽懂我說什么,于是低下頭繼續看他的書。
我估摸著雨快停了,于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正好抬起頭,四目相對,他又朝我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了書,感覺內心平和了不少,于是我也回他一個笑容。
他低下頭,拿出手機,手指飛快的按了幾下,然后我遞給我。我不明所以的接過去,看著屏幕上,上面只有幾個字:
“你要走了嗎?”
我有些驚訝,他對著我指了指他的耳朵,然后笑得溫柔。我在他的手機上按了幾下,因為不是我的手機,不是九宮格輸入法,所以按得有些慢,有些磕磕碰碰,我上面只有十幾個字,我說:
“抱歉,我為我剛才的行為道歉。”
他看完不明所以得望著我,眼神清澈,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我突然不想跟他解釋,于是我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打字,我說:
“沒事,你長得真好看,笑容好溫柔,還有剛剛謝謝你幫忙!”
他笑彎了眼,他禮貌得回一句,謝謝,你也很好看。
跟他告了別。我又去挑了幾本書,走得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他已經走到隔壁書架,在哪里靜靜地瀏覽著上面擺放的書籍,臉上依舊帶著清淺的笑容。
我走出書城,大雨過后的城市,帶著一股泥土味的氣息,車水依舊如馬龍,霓虹燈已經亮起,路上的行人依舊行色匆匆,不會隨意停留。
我帶著幾本書,溜過幾個彎,偶爾腦海浮出那個男孩子的清淡溫和的笑容,霓虹燈下的自己,盡管只影寂寂,但是張開雙手,風能從耳邊呼嘯而過,能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聽著音樂輕輕的哼著歌。
內心有種東西突然有某種信念破土而出,大概是,當你覺得自己足夠悲慘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大概永遠有人比你過得更凄涼,于是,想想你就會覺得釋懷。
可笑的是,當那些無法與我們一樣健全的人還在努力,為了生活奮斗,努力生存的時候,我們還在刷著朋友圈自怨自艾,怨世不公。
有個玩得好網友問我,有沒經歷過什么絕望的事情?
我回答他:我忘記了,我二十來年順風順水,從未有過起伏跌宕,即便是在自認為最荒唐最灰暗的人生里,我仍然是對著生活保存著期望,因為我知道,總有人在羨慕著我。
他說:你真豁達。
我說不啊,我只是愿意保留一顆年輕,樂觀的心來面對未知的事物。拜倫曾說過:一切痛苦能夠毀滅人,然而受苦的人也能把痛苦消滅。
而我記憶里始終有個笑容,他笑得溫和大方。
年少時過得再跌宕起伏,如今想起也只是啟唇輕笑,那少不知事的年歲里,總懵懵懂懂的以為,所經歷的恐慌,就是人生最大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