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狗都很想你,可是我有狗,卻沒有你。
1.水果這個工作狂居然打算戀愛了。
這是一件很讓人意外的事情,因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水果平常跟女孩說話都不會超過三句,每天的時間都專注于寫代碼程序,一個再標準不過典型的理工科宅男,外加異性疏遠癥。
所以在每兩周一次例行的聚會上當他宣稱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所有的狐朋狗友都不約而同地大吃一驚,我端著杯子的手竟然微微一抖。“怎么回事,快跟我們說說。”這句話如引線一般點燃了大家八卦的熱情,在場的十幾道目光全部刷刷刷地投到他身上。于是水果開始描述他喜歡的女孩兒,說起那個姑娘的時候就像打開了塵封多年的話匣子一樣,開始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完全不像平日里表現出的靦腆。
說那女孩特別喜歡用紀梵希的口紅,喜歡在下班的正餐之后加一份甜點,然后漫步在灑滿月光的街頭;那女孩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兒一般,兩邊臉頰有淺淺的酒窩,像極了他的初戀。
“可我不是因為像初戀才喜歡他的。”水果一臉地嚴肅認真。
原來他那天晚上加班出來的時候看到一個老太太在公司跟前摔倒在地,那正是扶老人被訛的新聞被傳得最熱的時候,走過的人都是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前行,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忙,水果站在原地猶豫了一陣,始終沒有勇氣邁出腳步。而雅詩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水果的視線當中的,慢慢走上去把那個老太太扶了起來,末了還不忘幫老人叫了一輛車,直到把她送上車才轉身離開。
那個時候我看著她干凈純潔的笑容,就覺得特美好特純真。水果一瓶啤酒下肚,笑著說道。
原來水果早就暗地里把雅詩的情況打聽的一清二楚,對方名校畢業又是留美碩士,現在在一家大型上市公司做著光鮮亮麗的媒體公關,收入不菲。想了想自己每月手頭除去吃飯房租剩下那點可憐的花銷,水果默默收起了準備前去告白的玫瑰。
他跟雅詩是認識的,雖然那天沒能鼓起勇氣前去搭訕,可是在不久后的一次活動上意外地跟雅詩相遇了,看著一身連衣裙光彩照人的雅詩,水果差點手抖得灑出了杯子里的酒,還不小心打翻了旁邊的一個果盤。
雅詩在一旁看著水果手足無措笨笨的樣子,笑得花枝亂顫。
2.朋友說,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是多么不容易,要有多小的概率兩個人才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于是水果決定鼓起勇氣為了愛情去奮不顧身一次,我們兩個人在旁邊充當千軍萬馬,為他加油喝彩。
后來才知道,看上去有些沉默老實的水果其實比誰都心細,他通過朋友及社交賬號查到了雅詩最喜歡花的顏色,又成功地問到了她公司的地址,當那束郁金香送到雅詩手中的時候,身邊的同事都向她投去了羨慕的目光。雖然花很美包裝也很精致,但是雅詩能感受到這份禮物里面所包含的用心。
原來水果早就私下里單約過雅詩,兩個人一起壓過馬路吹過海風在露天的攤子上吃過燒烤,那是雅詩學生時代最常去的地方之一,也在那里留下了很難忘的回憶。
聽水果一臉陶醉地講完之后我們紛紛感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相處了這么久都不知道水果是這么有心的人。另外還有一件事讓我們感觸良多,雅詩有一天加班做方案晚了出來的時候街上已經行人寥寥,她要回的地方偏偏路很繞沒有司機愿意接單,是水果看見她發的朋友圈后借了朋友的車專門開去她公司那里再繞一個大遠路送她回去。
為了你,翻山越嶺也愿意。
其實水果的好一直小心翼翼,也沒有過多付出自己的感情,但就在那很巧妙的一個節點上,恰好地擊中了雅詩的心。于是他們在一起了。水果從那個時候就變得很拼命,除去要陪在雅詩身邊的時間,只要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在拼命地工作,他說我想賺更多的錢,不想帶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天天擠地鐵擠公交,想要給她更好的生活。
可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兩人漸漸地有了爭吵。雅詩開始感覺到她有壓力,尤其是水果義無反顧的那些好讓她感到空前的壓力,開始不再秒回水果的微信,不再經常有事兒沒事兒主動給他發消息,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會抱著手機找他吐槽了,看到好笑的笑話也不會主動截圖發給他了。
每個化著精致妝打扮時尚的女孩子都有將車停在公司樓下等待她來的男朋友,而雅詩下班的時候卻只能挽著水果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邁入地鐵站。而水果的穿著也很普通,萬年不變的格子衫基本款,看上去跟這一片繁華潮流的區域毫不沾邊。身邊的同事看見在那里焦急張望等待的水果,笑著問身邊的雅詩,“你男朋友啊。”雅詩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于是雅詩開始跟他抱怨,為什么不能在衣裝上多下功夫把自己收拾得時尚一點,為什么不能有一輛車可以接她下班要跟人群一起擠在那個密閉車廂里面,為什么不能每次像別人家的男朋友那樣帶她去吃歐式大餐日本料理而是經常在下班之后去呷哺和合谷。
水果跟我們說起這些的時候,眼里盡是滿滿的無奈。
3.那個時候的水果像大多數的北漂青年一樣,租著五環外的房子早上坐一個小時的地鐵匆忙趕到公司,在樓下買一份幾塊錢的雞蛋灌餅然后上樓到公司,等到下班再出來的時候,頭頂已是滿天繁星。
自從喜歡上雅詩之后他就開始拼命地努力想要給對方一個更好的生活,可是所有的努力堅持并不能很快看到效果,而有的時候越是著急反而效果越不明顯,幾十萬的年薪跟一輛還算得上體面可以開出去的車在他眼里已經變得遙不可及,每天拼命地努力可那些東西似乎還是變得很遠。
水果跑來找我們傾訴,再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平時五大三粗工作起來不要命的硬漢,此刻卻表現出了最軟弱的一面。訴說起來放眼望去萬花叢過皆不如你,過往回憶如潮水般漫上心頭。
看見你喜歡的棉花糖就忍不住想要買下來給你,看見你喜歡看的夕陽就忍不住想要拍下來發給你,每個因為你喜歡的事物在眼里都變得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可最后千帆過盡,只留下一地痕跡。
他覺得雅詩不是那種物質的女孩子,可是這些要求其實也并不過分,尤其是她身邊同事們的男朋友幾乎無一不是帥氣多金浪漫,而水果除了看上去干凈清朗的外表之外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東西能與他們相比。水果說,“你們知道么。我這個時候就懊悔自己不夠優秀沒有在最好的時間遇見她,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每次聽見她抱怨的時候我就會害怕。可這一年多來的愛早已滲透入骨髓,哪能說忘就忘。
那個時候雅詩燙著梨花卷兒化著精致的妝坐在路邊攤吃七塊錢一碗的餛飩時,水果在一旁看著,滿臉盡是寵溺的笑容。雅詩告訴水果她想吃米其林的時候,水果在大眾點評上看了一下人均消費,然后默默地放下了手機,逛商場的時候雅詩想挑幾件好看的衣服,水果翻了一下吊牌嚇得趕緊放下然后拉著雅詩走出店說媳婦兒我們再去別家看看。
后來兩人終于還大吵了一架,雅詩兩天沒理水果,水果只好打電話坐了二十公里的地鐵來找我們,見到他的時候眼里都是血絲,滿眼的疲憊和無奈。
她可以陪他吃路邊攤幾塊錢一碗的餛飩,他卻不能帶她去米其林桐壽司開心地品嘗美食。她可以為了改變他的穿衣品味幫他挑選打造男生最合適的衣款絲毫不心疼花錢,他卻不能讓她開開心心地游走在各個店里買買買。
雅詩最后終于提出了分手,水果看著發來那些決絕的信息,連挽留的話都不敢說出口,默默地看著那些刺痛戳心的字眼,放下手機走到窗前發呆。
該怎么去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突然被砍斷一條胳膊,短暫的安靜過后,撕心裂肺的感覺鋪天蓋歇斯底里地涌上來,說不出的心痛蔓延了身體每個角落。
4.水果開始變得像從前一樣沉默,努力工作但更加地用心,公司里的每一件事都做得異常用心,加班起來更是拼命,幾乎寫字樓里最后一個亮燈的就是他所在的房間。準備終究會有收獲,一個偶然的機會加班熬夜三天寫出的方案很巧地被公司的大boss看到后大加贊賞,從此對他青眼相睞。
時光荏苒,轉眼之間已過三年。
水果已成為部門副經理,成為經理身邊的得力助手,買了一輛奧迪a8,雖比不上那些豪車,總算也不用每天出門公交地鐵了,
關于房子他已經盯上了六邊環的一套小三居,算算自己的積蓄收入差不多也可以考慮這個問題了終于可以不用擠公交地鐵了,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商場買買買了,終于可以做到可以給你想要的生活了,飯后抱著一起養的薩摩,坐在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的夜景。
我跟我的狗都很想你,可是我有狗,卻沒有你。
再次見面的時候,水果仍舊坐在我們對面的位置,點燃一支煙望著窗外,談笑間表現出的是云淡風輕。現在想想,其實還挺懷念那段日子的…那個時候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沒有足夠能承擔責任的能力,卻遇上了想要守護一生的女孩,等到終于可以經濟獨立,又錯過了最好的一段年紀。
我嘴上安慰水果說沒關系來日方長好男兒何患無妻,一邊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舉杯碰著酒想要轉移話題,卻看見了他眼里的落寞。
愛上你是一種浩劫,遇到你是一場劫難,我用盡全力跨越海岸,卻發現已回不到愛的西元前。
水果慢慢放下酒杯,露出如以往一般的自信笑容,“走吧,下了班繼續去喝酒,這次我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