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地暗下來了。

“現(xiàn)在哪個廠不上夜班啊？我去年打暑假工也同樣要上夜班。”

林菲看見大家正在討論上夜班的問題，便走了過來。

“有很多廠都不上夜班的，我堂弟在深圳就不上夜班。”

宋亮反駁林菲說。宋亮的幾個堂弟都在深圳打工，但都沒有上夜班。

“在深圳是不上夜班。”

林菲淡淡地說。

大家都開始后悔了，后悔跟楊景的鄰居來東莞了，后悔來之前沒有多聯(lián)系好幾個去處，只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因為誰也沒有想到楊景的鄰居會說話不算話。

大家憂心忡忡地站在街道的旁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大家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身上帶的錢也并不多，如果想繼續(xù)留在這里找工作，那是很困難的。如果大家現(xiàn)在就這樣回去，心里又不甘，大家是來賺錢的，而不是來賠錢的。

同學(xué)們坐車回去的概率是很低了，但楊景的鄰居還是有所顧忌的。這次來東莞打暑假工的同學(xué)有四十幾位，萬一他們都回去了或是有大部分的同學(xué)都到別的地方去了，那他的中介費就泡湯了。為了不讓煮熟的鴨子給跑了，楊景的鄰居只好想方設(shè)法地去穩(wěn)定同學(xué)們的情緒，好讓他們乖乖地隨他一同進(jìn)廠。

“你們想不加班，不可能，現(xiàn)在哪里都加班。”

楊景的鄰居這么一說，很多的同學(xué)思維便開始混亂起來了。他們一點打工的經(jīng)驗都沒有，加班和上夜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真的搞不清楚，看看他們個個滿臉茫然的樣子就知道答案了。

“加班是加班，上夜班是上夜班，加班和上夜班是兩碼事。我們不是不想加班，我們只是不想上夜班。”

宋亮情緒有點激動地說。宋亮本來是不想和楊景的鄰居交談的，可此時，他卻按捺不住了。

楊景的鄰居見圓不了場了，便立即轉(zhuǎn)移話題，和其他的同學(xué)聊了起來。楊景的鄰居想用加班和上夜班相提并論蒙混過關(guān)，把同學(xué)們給騙過去，但沒想到很快就被宋亮識破了。聽了宋亮的一番解釋，很多的同學(xué)這才恍然大悟。

夜幕已經(jīng)開始降臨了。

“宋鵬，我們回去吧。”

陳偉孟走到宋鵬的面前說。陳偉孟是宋鵬二中的同學(xué)，他是隨宋鵬一起過來的。

“宋鵬，偉孟說得對，我們還是回去吧。”

郭春棟在一旁緊接著說。郭春棟也是宋鵬二中的同學(xué)，他和宋鵬、陳偉孟都是很要好的同學(xué)。在學(xué)校的時候，他們幾個常常聚在一起吃吃飯，喝喝酒，逛逛街，打打球什么的。

宋鵬用手扶了扶眼鏡，說：“現(xiàn)在就回去啊？”

陳偉孟拎著行李包說：“不，今晚我們先到賓館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我和春棟志平已經(jīng)決定好了。”

宋鵬稍微停頓了一下，說：“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符志平見宋鵬遲遲沒有答復(fù)，便急了，“宋鵬，你還要考慮什么啊？上夜班你知道有多辛苦嗎？”

宋鵬說：“這我知道，但這樣就回去……讓我再想想。”

究竟是回去，還是留下來，或是到別的地方去，很多的同學(xué)都拿不定主意，依然在猶豫和掙扎中。

“宋鵬，我們不能就這樣回去，你家的情況和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讀大學(xué)也需要錢，我看還是不回去好，反正辛苦也是辛苦兩個月。”

宋亮把宋鵬又拉到一旁說。上夜班是很辛苦，宋亮是知道的，但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宋亮，他現(xiàn)在很需要錢，所以宋亮最后不得不做出讓步。

“我想來想去，我也決定不回去了，我先到廠里去做一個月看看，如果實在熬不住了，我到時候再走也不遲。”

經(jīng)過和宋亮的一番小討論后，一直徘徊的宋鵬終于下定決心了。宋鵬覺得，還沒進(jìn)廠就要回去，那樣會很沒面子的，最關(guān)鍵的是，宋鵬現(xiàn)在也很需要錢。

“假如現(xiàn)在我們回去的話，過幾天我們肯定還要再上來，不說別的，單單我和宋亮兩個人的車票錢就要好幾百了。”宋軒站在宋鵬的旁邊說。

“就這樣了，宋鵬，你去勸勸你的同學(xué)，叫他們先做一個月看看，如果堅持不住了，到時候再走。”宋亮轉(zhuǎn)過身，對著宋鵬說。

“這樣也好，讓他們先做一個月看看。”宋鵬說著，便向陳偉孟郭春棟那邊走去了。

當(dāng)宋鵬說不回去了的時候，陳偉孟郭春棟符志平都很失望地站在地上，但都沒有多說什么。過了許久，陳偉孟郭春棟，還有符志平才勉強留了下來。

“大家隨我來，車馬上就要到了。”

楊景的鄰居掛了電話后，便領(lǐng)著大家向司機指定的地點行去了。

同學(xué)們背著大包小包，借著路燈的燈光，沿著街道疲憊地走著。都坐了一天的車了，都這么晚了，大家還背著行李包在外面流浪。

世上有多少辛酸的背影，只有一路陪伴他們的路燈最清楚。

同學(xué)們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街道上的車輛，人群來來往往，挺熱鬧的。

宋亮無意間看到了，有一群學(xué)生也在附近等車，他們都帶著行李包，不難看出，他們也是來打暑假工的。

“星叔，車什么時候來啊？”有同學(xué)問道。大家的肚子都餓了，都想快點進(jìn)廠。

“不要著急，公司的專車10分鐘后就會來了。”楊景的鄰居說。

同學(xué)們在路燈下耐心地等著。可N個10分鐘過去了，公司的專車依然沒有來。

而在10分鐘前，也在附近等車的那群學(xué)生，他們已經(jīng)被一輛公交車送走了。

“車來了。”楊景的鄰居說。

車在路旁停下來后，楊景的鄰居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當(dāng)大家把眼光投去的時候，卻全都傻了眼！楊景的鄰居說十分鐘后就來的公司專車，竟然是兩輛白色的面包車！

面包車下來了3個人，看他們長的模樣，應(yīng)該都是北方人。走在前面的是頭兒，四五十歲，緊跟在他后面的是兩位司機，基本上都是三十來歲。頭兒站在街上，與楊景的鄰居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后，便吩咐那兩位司機把車向同學(xué)們這邊開了過來。

“上車了！上車了！”楊景的鄰居說。

兩位年輕的面包車的司機已經(jīng)下車打開車門等候大家了。

楊景的鄰居站在兩輛面包車的中間，不停地催著大家上車。面包車就在面前了，但同學(xué)們卻沒有一個敢上車。如果來接他們的是汽車，而不是面包車，根本就不用叫，他們早就蜂擁而上了，就像早上來的時候那樣。

“你們還站著干嘛呢？快點上車呀！”楊景的鄰居繼續(xù)催著大家。

這次來打暑假工的同學(xué)有四十多位，男同學(xué)有二十幾位，有這么多人在，按理說，大家不用怕什么，但要是司機把車開到偏僻的地方，再打電話叫來一車人，到那時他們就只有任宰割的份了。再者，如果大家坐那兩輛面包車走的話，人數(shù)已經(jīng)分散一半了，很多的同學(xué)都是第一次碰面，都還不太認(rèn)識，要是到時真的出了什么事，大家再不同心，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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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柳六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