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影視劇中出現一些幼兒被侵犯的情節,或者大家談論至此,小然都會表面一副風平浪靜,然而那顆緊繃的神經好像一不注意就會斷裂掉,讓自己露出破綻窘態畢現。我說,你忘掉過去吧,她說,很想,想到希望從來不曾發生過,想像那么多可以正常成長的小朋友們幸福得長大,可是即便現在依然會在睡夢中毫無征兆地時而出現醒來一身驚嚇,逃脫不了,奈何不得。
那年,她大概十一歲左右,還沒有發育,也不懂得這些,還是個除了上學外就和小伙伴一起跳皮筋的孩子。像平日一樣的午睡,突然感覺有雙手在捏自己的胸,有些痛,所以意識上即刻醒了,但在感到痛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是誰的手。她不敢馬上睜眼看,也不敢馬上說話,就是覺得恐懼,故作正常的做蘇醒的狀態,伸個懶腰,然后再睜開惺忪的睡眼。睜開眼的剎那,世界沒有任何異常,也就沒有尷尬,但從那一刻,心底就埋下了不安的種子。她害怕他!
是的,從小對于他就沒有親切感。小屁孩上廁所,那個時候都是公共廁所,很多坑兒的那種,經常有好事的大人問她這個爸爸對你怎么樣,她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明白這些大人為何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隱約就是覺得和他親近不起來。
就是那個午后,弟弟在臥室大床上睡覺,而她在同一個屋子的沙發床上睡覺,所遭遇的這第一次讓她驚慌失措,惴惴不安,仿佛家不再是一個安全可信賴的地方,尤其媽媽忙于上班不在家更是害怕。不諳世事的她,除了更重的恐懼心,并沒有意識告訴天天在外上班繁忙的媽媽。
第二次的記憶,她已經作為個大些的孩子(相較于弟弟),自己在客廳的鋼絲床上睡覺。噩夢般的事情再次發生,那雙手依然爬上她的胸,她害怕極了,終究還是正常蘇醒,他住手,沒有撕破臉的吵鬧和尷尬,有的只是更深的恐懼和無助,以及希望再也不發生的幻想。她不知道,這種事情不是她不夠機警和不能時時保持戒備心而造成的。
直至現在,她始終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她知道他摸了她,還是他即使知道也不在意也覺得不構成威脅,而那時那么小的一個小孩兒,真的不懂得如何處理那樣的事情。
直到后來她和他發生過一次生活家務事的爭吵,她躲到親戚家不肯回家,因為已經厭倦了父母兩人日日夜夜的吵架動手,她懼怕那樣的家庭關系,也懼怕他再次伸出魔爪,只想遠離。終于,她媽媽不堪這樣家暴和折磨人的夫妻關系,以及說服不了女兒回家,而決定走出這段婚姻。
知道媽媽離婚的決定后,有次在和媽媽上廁所時,淡淡地說了他摸過她的胸,媽媽當時沒有任何反應,好像不太相信也就不想追究或許也并不在意,畢竟孩子還小?她現在回憶起來好像當時的自己還算是鼓了一下勇氣說起這個小秘密,但是看到沒有什么反應的媽媽有點略微的失望傷心,以為至少會為知道這樣的一件事情而感到驚訝呢。現在想起來,或許那時對自己生活和婚姻感到無力和疲憊的媽媽,已經也無力再去為一個還沒發育的小孩的一句話而費神吧。
然而,從那次以后,她再沒說起過那件事。很多人可能會問小然連她自己也會問自己,那人從小學把自己養到初中,對他有感恩嗎?可以說從心底里,憎恨他,討厭他,他是一個在外窩囊,在家家暴妻子,猥褻幼女的猥瑣男人,即便在自己的成長中,他作為繼父有養育過她,然后他傷害了一個孩子的所有安全感和信任感,造成了一生的夢魘。
多少年過去了,夢中哪怕不出現那個人,只夢到那個房子哪怕那個房子前的街道都會在夢中緊張無助到驚慌,這夢魘恐怕是拿什么樣的神奇橡皮也擦不掉了。
十一歲左右她是個什么都不懂,只愛和小伙伴跳皮筋的小姑娘,小伙伴都喜歡跟她玩,去她家找她。到六年級了,她依然受小伙伴的歡迎,然后他會和她的女同學們開玩笑鬧著玩,尤其是六年級的孩子有的已經發育了,實際上她分明看到他的手在鬧玩中趁機摸女同學的胸,她覺得猥瑣至極覺得惡心。她不愿再讓同學來家里找她。青春期的女孩子應該是敏感的,無論鬧玩看上去多么正常,當事人也會有所察覺即使不確信也會覺得不適吧。從來沒有在這件事上和任何小伙伴交流過,心底揣著炸彈的她默默地害怕了那么久,也鄙視了猥瑣的人那么久。
現在的小然,已經足夠強大,不再依賴任何人,弟弟(同母異父)跟著他親爹-猥瑣男,小然跟著媽媽——一身病已無工作能力,一起生活。雖然不是一個完整的家,但是比完整的家讓人心安多了,只是人長大了,夢魘卻終歸抹不掉。有時,不知該恨誰,如果有個人能讓自己去恨,想想終歸長大了是好的,能夠選擇自己的生活了,真好! 如果有時光機,真想倒回去抱抱那個幼時無助發抖的小女孩兒,告訴她,別怕,我會保護你,讓你不必經受這些,保護你安全長大!
不知世上有多少個小然這樣的孩子,或者有她相似的經歷,或許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是不小心經歷了一場噩夢,卻攜帶一生,吞噬了本該屬于自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