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的父親年輕時的那張留著小胡子的清晰模樣了,
我不記的父親年輕時騎的本田那個時候是什么樣子了。
我不記的父親剛開始練本田就差點摔倒的那個日子了。
我記的那個時候那五羊本田不是新買來的,
而是二手的,在它成為我父親的坐騎之前,
它已走了很遠很遠而又坎坷不平的路程了。
我記的父親是自己學的開車技術,
第一次開的時候錯把離合當手剎,
向著那長滿草的田溝就沖過去,
所幸速度不快車翻了人還站著。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很小,
一轉眼我就已經長大了,
一回眸二十多年過去了,
很多很多的事都模糊了。
今年我的父親六十歲了,
本田也有三四十歲了罷,
它載著我的父親走過了三十多年的風風雨雨……
它跌倒過,
卻一次次堅強的站了起來。
它受過很多傷,
維修過很多次,
換過很多零件,
仍然威風堂堂地奔跑在沒有盡頭的道路上面。
無論什么時候,
它都無所畏懼地陪伴著我的父親,
頑強而樂觀地走過了這幾十年,
它從來沒有放棄過我的父親,
正如我的父親也沒有放棄它。
幾十年如一日,
它載著我的父親走過一年四季不同的風景,
走過無數日夜的星辰與月,
穿梭在熱烈的陽光里與冰冷的風雨中……
不論初曉朝露,不論黃昏余暉,
道路上穿梭著我的父親與它的身影……
不論春夏烈陽,不論秋冬霜雪,
有路的地方就會有它與我的父親的足跡……
現在我的父親人老了,頭發也都蒼白了,
歲月無情的皺紋爬滿了他那張不再年青的臉……
我的父親常常沉默地望著那輛五羊本田,
望著它那已經下陷的坐墊,
望著它那松垮垮的車脖子,
望著他那繡跡斑斑的車頭,
那兩副車后鏡是去年換的,
那離合線與剎車線是舊的,
那發動機布滿了黑色油漬,
那電瓶十年前換的還能用,
電瓶上面的蓋子破裂已久,
那輪胎不知道補了多少回,
那前后的大燈尾燈也換過,
夜里明亮的照著前進的路……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旁人也覺的微妙的光,
似乎他在與自己的車說著很多很多的話……
他知道的本田也跟著他一起慢慢變老了……
我的父親與它一定有著很深很深的情誼……
幾十年過去了也就一起走過了這幾十年。
過去的很多事我不太記的了,
但是他與它一定記的很清楚……
我知道他與它都已變了模樣,
他與它原來的模樣在我的腦海中已經模糊了,
只有眼前的白發蒼蒼和銹跡斑斑越發的清晰。
唯一不變的,
只有當它的嗚嗚聲響起時,
仿佛隔著老遠就在告訴我,
他回來了……
從我三歲到現在從未變過,
只要聽到它一里外的聲響,
我就知道我的父親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