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筆之前,占據我腦海的是這么一句話“常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江湖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不挨上那么幾下的,應該是傳說中的大俠。
但在非洲這片魔幻大地之上,于我,來自東方的年輕女性,不被“搭訕”幾次,似會辜負我這花容之色、楊柳之姿。
事情便這么悄然的發生了,不早不晚,恰恰是七年前的一天。
那天,我乘坐埃塞俄比亞航空,從塞內加爾回國。
中途需要在埃塞轉乘,因停留時間較長,約為24小時,故航空公司給辦理了落地簽并安排了酒店入住。
故事就發生在埃塞俄比亞。
我這么一個人,一向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狂熱分子,故而對茶有種嗜愛。
但度娘說了,埃塞的咖啡天下聞名,堪稱咖啡發源地。據說,咖啡的英文名稱coffee這個詞源于埃塞的卡法Kaffa咖啡名稱。
于是乎,出于對埃塞咖啡的膜拜,我于第二天一早,計劃前往TOMOCA,采購咖啡。
于是,乘坐出租車,我出發了。
時逢本地某宗教日,一路走來,滿目的白色長袍,占據了大街小巷,埃塞人帶著一絲靜穆、又多了一份莊重,紛紛走向教堂。這個畫面讓我深感震撼,以至于七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能夠清晰的回憶出這種宗教的儀式感。我欲抬手拍下這宏偉的一幕,然大不敬之思想卻充斥了我的大腦。那一刻,深感宗教之純潔,一如那一襲襲長袍之潔白。
我常想,有宗教信仰的人,至少是不會差的,基督之宗罪、穆斯林之真主、佛教之輪回,無不教導人們一心向善。
是的,性本善,我們偉大的孟子,亦是如此教導我們。
這大約是我當時之所想,算是交代了我的思想背景。
半小時后,抵達距離酒店最近的一家TOMOCA。
TOMOCA咖啡是埃塞俄比亞的百年老店。人們有事無事總會聚于那里,等待咖啡研磨之際,嗅著那散散淡淡的充滿果酸的香味,簡單交談,繼而品茗咖啡,臨走再帶走一包兩包咖啡粉或咖啡豆。回家之后繼續研磨、繼續烹煮、繼續品味。這大約是埃塞人的日常,日復一日,簡單之余卻洋溢著一種享受、一份恬靜、還有一絲愜意。
我推門而入,瞬間焦點便聚于我一人之上。
因為我是這兒唯一的東方人?亦或是因為我這散發著青春活力的花容之色?
每次描寫人的美貌之時,我總會想起小時讀過的《封神演義》,妲己初見紂王,于妲己的美,作者是洋洋灑灑、毫不吝嗇的寫了兩頁之長,什么弱柳扶風、什么聘婷之姿,已無法與他的描述相媲美。以我之愚見,概后人無出其右者。
至于讓我來描寫我自己之美嘛,很難概定。有人曾問我是校花嗎?但我一向以謙遜為本,長相可堪入目而。
無論是因為什么原因,現在我已是小店的焦點。
我處之泰然的走向柜臺購買咖啡。
點了10袋咖啡粉,等待包裝之時,旁邊飄來一個聲音“您好!”
異國他鄉,突聞中文,倍感激動。猛回頭,見一男子面帶微笑,鎮定自若的望著我。
都說埃塞俄比亞是一個盛產美女的國度,而我也眼見為實。但眼前這位男性亦是不錯,棕色的皮膚透著點健康、夾雜著些性感。頭發倒不似非洲人的微卷蓬松,它濃密,三七分,一抹發絲很自然的繞過前額彎向耳根。五官有著中東男子的立體和妖惑。大約他體內有著中東人的基因,我猜測。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不能讓我們的“禮儀之邦”之美譽變為空談。
“您好!”我禮貌的回應。繼而回轉過頭,繼續等待著我的咖啡。在非洲,很多人都會來這么一句簡單的“您好”,僅此而已,絕無下文。
“我有很多中國朋友,我每年要去義烏兩三次”。聲音再次響起,我深感我被“搭訕”了。但這很地道的中文發音,誘使我重新轉過頭去。看來他不僅僅是僅此而已。
他端了一杯咖啡,推至我面前。“幫你點了一杯咖啡”。很友好的問我要不要加糖、加奶。
這一幕似曾相識。它大多出現在酒吧內。但此時卻無酒吧的曖昧和低靡。
小店內播放著非洲音樂,其熱烈,讓人亦受感染。
我好奇著他的中文之優秀,便用中文開始攀談。聽他聊些他在中國的趣事,他的中國朋友,以及埃塞俄比亞的一切。
一杯咖啡品盡,聽聞我初次抵達埃塞,他很熱情的邀請我進行埃塞半日游,并毛遂自薦要充當我的向導。
我猶豫片刻。異國他鄉、陌生男子,我會被騙嗎?我安全嗎?
但鑒于我之前所談論的我的思想基礎,我對人之性本善論點深信不疑。
經過權衡,我同意了。但現在想來,如果故事發生在現在,我想我是斷然拒絕的,在見識過人性中的一些齷齪之后,我已對孟子的言論有所懷疑。
拿上我的十袋咖啡粉,我們一起上了車。這是一輛皮卡車,在首都這個高原地形上,頗為實用。
咖啡的香味溢于車內。伴著咖啡香,他很敬業的扮演著向導的角色。
告訴我這里是富人區,那里是總統府,占地面積很大,車子拐了一個彎,還沒走出總統府的區域。
行車大約20分鐘,路過埃塞國家博物館。問我要不要進去參觀?
我雖不才,于歷史不甚精通,但對于歷史的神秘感還是充滿了敬畏。
我們一起進入,安檢較為嚴格。買門票,他居然連同我的也一起買了。
他很積極的繼續扮演著向導角色,頗為自豪的向我介紹展館中的文物。至此我方得知,埃塞的文明源遠流長,它是人類的起源地(對此,我認為后面需要加上“之一”)。人們在埃塞東北部和南部的大裂谷發現了世界上最集中的化石,也發掘出了最古老的人類化石和石器。
比如,這位世界上最早的兒童化石Selam,她生活于330萬年前,年齡只有三歲。她還曾做過《世界國家地理》的封面模特,而在其化石旁邊則擺放著此本《世界國家地理》雜志。
時隔七年,這是我對埃塞國家博物館僅存之印象。翻閱相冊良久,也終于找到了Selam的照片,當時為手機拍攝,雖清晰度不比現在的蘋果手機,但依然可以留作紀念,這里印有我浪跡埃塞的痕跡。
在我的內心深處,總有著浪跡天涯的沖動,想來大約是小學時期看多了金庸、古龍的緣故。而埃塞算是我最深沉的一次放縱吧。
然,一個月后,因為工作去了河南許昌的靈井遺址,“許昌人”頭蓋骨化石的發現,卻最終否認了中國人起源于埃塞俄比亞的說法。這于我而言,是種心理慰藉,試想中國人的祖先是非洲人,這讓人實難承受。
跟著身邊的這位盡職的向導,他又帶我參觀了喜來登酒店。據他說,該酒店在剛建成之時,曾被列為全球第九豪華酒店。因為非盟總部位于首都亞的斯亞貝巴,在這里長期有國際會議,最多時,這里同時入住有數十位總統。當然,它有著嚴格的安檢;當然,它也有著一般度假酒店所有的一切,比如說游泳池、比如說網球場,不一而足。
這里,實乃富人之天堂。而窮人,大約不會涉足。這里上演著富人的浮華與夸張,演繹著人性的善良與丑惡。錯了,也許只有善良,因為那時的我,唯性善論而是從。至少,我對我身邊的這位向導是深信不疑的,事實證明,性善論在此時成為了勝利者。而丑惡則被善良擊于無底深淵。
時至中午,望著面前的這位向導,我充滿了感激。提議一起午餐,我請客。
最終商定去中餐館。他開車至一家餐廳,名字現在略有印象,應該是“大唐”字樣。別問我時隔七年,為什么依然記得,那是因為我最愛的朝代是唐朝。當時看到此餐廳名字,我倍感詫異,這么霸氣的名字它居然在用。如果菜不好吃,豈不辜負了大唐盛世、萬國來朝之豪氣。
至于菜的味道究竟如何,我已然忘記。但是菜是我點的,而我一向有不善點菜之稱,想來這些菜的口感也就比較勉強了。但勉強也要硬撐,這可是中國菜,請國際友人品嘗的中國菜,不能因它而埋沒了中國菜的盛名。
一頓飯下來,也是各種閑聊,彼此交流著對中國菜的意見。
2點鐘,開車送我回酒店。
立于大堂門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沉思著。曾經我擔心的安全問題,至此塵埃落定。
我安全嗎?
是的,我毫發無損,平安回歸酒店。
我安心嗎?
似乎不太安心,因為對他有著那么片刻的懷疑。
但似乎我又是安心的,中國講究“禮尚往來”,他請我半日游埃塞,而我亦請他品嘗中國菜。所謂“人情”,我是還清了。但有時,卻又不是這么一個道理。
人性的善與惡,在此處,這個我來去匆匆的地方,見證著它的真實。
我說,信奉宗教的人,大抵是不會錯的;而這位向我“搭訕”的男子就是那千萬宗教信奉者之一員,他也是不會錯的。
而發生在埃塞俄比亞關于“搭訕”的故事便這么謝幕了,這是見證人性最佳的場所。
雖我再未重返那里,但我今天卻動筆寫下了它。不僅僅是“搭訕”,還有其他的一切一切。
再見了,愿不是永別。
注:所有圖片均為七年前手機拍攝(非智能機),故像素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