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美麗到令人心動的女子,更兼靈秀逼人,自豆蔻妙齡始,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可是什么樣的男子才能入得了她的流轉眼波呢?自古美女英雄傳佳話,她卻只獨愛風流才子。
十七歲的時候學校來了一位實習的美術老師,長發不羈,眼神桀驁,她戀上了他淋漓潑墨之時彰顯的不俗才情,他看她的眼神亦格外溫柔動情。
所謂才子佳人,一見情牽,很快他邀她做模特,她赧然應允,終于在一個暴雨之夜交付了彼此,他承諾會等她長大,可當高考前夕,她驚覺自己懷孕,他卻迫不及待地辦理最后的出國手續。
她獨自去醫院墮胎,他已登上飛赴大洋彼岸的飛機,成績優異的她最終只上了一所二流大專,而自此初戀,也因為對方的不肯承擔,變成了令她不齒的代名詞。
大學畢業時她也不過盈盈二十出頭,青春依然是不著痕跡的明媚璨爛。
在出版社工作的她接觸了不少文人騷客,愛神丘比特的神箭很快射中了她。
那個男子是業內頗有名氣的作家,風流倜儻,才華橫溢,多少男孩每天一束玫瑰都不曾攻克的堡壘,愣是被他一天一首空靈飄逸的情詩俘虜。
只是年紀大了她一輪,因此遭到了家長近乎粗魯的反對,他亦順水推舟,婚姻不過一紙證書,真愛才是永恒。
在她瞞著父母與他同居之后,這才赫然發現,他有發妻,只是長期臥病,另有三歲稚子。
可是愛已覆水難收,她一心一意追隨著他,照顧飲食起居,輔佐校對謄寫,七年過去,她卻赫然撞見他與妙齡女子酒店開房,而彼時她剛剛得知,他的發妻業已辭世三年……
終于大慟,看著鏡中形色憔悴的女子,不過堪堪二十九,眉梢眼底全是細紋,青春已遠逝,紅顏終枯槁。
心如死灰的她接受了父母的安排,與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小職員結了婚。對方是寡言到接近木訥的人,不似她的前歡會吟詞歌賦討她歡喜,也沒有燭光晚餐和夜撲流螢的浪漫情懷,可是卻細心體貼溫存,生活中對她亦是溫良恭儉讓。
她慢慢發覺了他的好,如果說初戀是一瓶烈性的伏特加,凜冽刺激卻傷了脾胃,二次歡好是止渴的飲鴆,潤了咽喉卻荼毒骨髓,那么這來之不易的第三次情愛,就如品行溫和的普洱茶,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潤胃補氣養顏,令她的身心,均在這似水的溫柔中緩緩舒展,徐徐綻放。
三十歲的生日,她終于第一次眉目疏朗,氣爽神清。正是懷孕七月,夫君在廚房煎炸炒烹煮,她怡然地坐在遍灑陽光的涼臺等著開飯,生活就像美麗的杯盞,而幸福滿溢。
自此她才知道,所謂郎才女貌,或者才子佳人,不過是有意或者無意的謊言,就如同華美的彩釉瓶或者剔透的琉璃缽,養眼固然養眼,可是能讓一個女人如鮮花般怒放的,到底只是一只粗糙的土坯瓦盆。
而當天空中所有浮華變幻的流云盡釋,簡約單純重回心頭,那面藍盈盈的天空也似不著一痕的湖泊,如此平靜安寧,如同她此刻的心境,淡定,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