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斷
“什么？一個怪物的叫聲？”諾克薩斯行軍營中，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人形站在前方，德萊厄斯則站立在下方。
很明顯，敢這么對德萊厄斯說話的，一定是諾克薩斯的最高層。
因為就算是他們派來的使者，德萊厄斯都沒有放在眼里過。
有可能就連這些最高層都沒有使他放在眼里。
“沒錯，銳雯將軍跟對方的另一名援軍一同掉下懸崖，懸崖下方沼氣彌漫，我沒敢帶人下去尋找。”德萊厄斯說得模棱兩可，但是聲音不可置否，很容易使人信服。
“可惜銳雯將軍了。”黑衣人不帶絲毫感情，甚至連他所謂的可惜都沒有表現出來。
在他的眼里，他們只是一些棋子，隨時可以丟棄，不影響大局。
德萊厄斯厭惡的眼神一閃而過，只不過他低著頭，沒有讓對方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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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嘉文四世有些驚訝的問道。
“什么樣的怪物？”
“我們沒有看到它，也不想見到，它僅僅一聲咆哮就震得我們肝膽俱裂，看上一眼就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了。”蓋倫拖著沉重的鎧甲，與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對坐在行軍桌椅上。
嘉文四世凝重的沉思了一會，說道“好吧，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回去請示一下父親。”說罷，轉身欲走出軍營。
蓋倫點點頭，又搖搖頭，嘆息了一口。
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在掀開軍營營門的嘉文。
“等一下，那個女將軍……”蓋倫想要說什么，又欲言又止。
“銳雯將軍嗎？”嘉文皺了皺眉頭，輕嘆一聲，“放她走吧，她醒來之后聽到這個消息，情緒很不穩定。”
說罷便搖搖頭，“都是可憐人。”
蓋倫在后面目送嘉文走出軍營，心中卻悄悄松了一口氣。
他真的不忍心看到銳雯被處死。
因為軍法難抗，只好抱著僥幸的心理問問嘉文。
而心中不忍的嘉文又不好殺掉銳雯，但是絕不能把她留下。
所以才讓蓋倫放她走。
反正諾克薩斯她是回不去了。
他很理解德萊厄斯的行事。
對于殘忍的諾克薩斯高層他們有目共睹，回去德萊厄斯一定會說銳雯已經死亡，讓他們放棄釋放生化彈幕的舉動。
她現在在諾克薩斯眼中就是一個死人，她如果不離開，一但被發現銳雯還活著，那德萊厄斯和銳雯都難逃一死。
所以她必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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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殘陽斜掛在天邊，映紅了兩片沼澤之間的山巔。
潮濕的空氣彌漫著沼澤中腐爛物的惡氣，下方軍營只能盡量將住的地方放低，以求躲過這令人作嘔的氣息。
山巔之上，一條窈窕的身影，背負著與身軀不成比例的巨劍，凝視著如血的殘陽。
一頭綠發閃動，眼神中瞬間閃過悲哀，孤獨，憤怒，無助的神情。
卻僅僅只是一瞬間。
“你來了。”銳雯輕嘆一口，說道。
“看你很久了。”菲歐娜右手輕撫刺劍劍柄，左手垂放在左腿側，眼神中卻有一絲歉意。
“我明白，我必須走。”銳雯笑道，“我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回憶著過去，竟然只有殺戮。”銳雯摘下巨劍，回頭看向菲歐娜，“我要去尋找屬于我自己存在的意義。”
菲歐娜當然知道銳雯要做什么，知己難求，兩人都是劍道巔峰之人，如今一別，就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了。
菲歐娜拔出刺劍，沉思了一下，道，“如今此地不知有什么東西沉眠在沼澤之下，但是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我們之間的戰爭將它從深度沉睡中喚醒了。”
菲歐娜眼神中充滿了凝重，“在搞清楚它是什么東西之前，我們盡量不要與其發生沖突。如今一戰，我們只過一招。”
銳雯贊同的點了點頭，雖然她嗜殺，但是沒有喪心病狂到讓無辜的平民成為犧牲品。
菲歐娜此時心如止水，再也沒有之前剛剛到戰場時的那種緊迫，當她放松下來的時候，她的劍道，才是最可怕的。
銳雯也沒有了背后龐大組織的魔爪操控，她可以肆無忌憚的釋放出她身體中那股原始的力量。
此時的兩人，已不再是戰場上的兩人了。
菲歐娜敬了一個德瑪西亞劍客最高的禮節，將刺劍橫在胸前，雙足站定，眼眸中透出了一股如劍般犀利的銳芒。
銳雯從小是個孤兒，她不懂什么禮節，所以僅僅是鞠了一躬，便將巨劍提起，蓄勢待發。
她們已不是第一次交手，并不需要試探什么。
銳雯上來便是一個俯沖，瞬間拉近了她與菲歐娜的距離。
菲歐娜早已知道銳雯的作戰方式，輕輕一側身便將銳雯讓了過去。
銳雯手上速度絲毫不減，回身一翻，身軀在空中呈現出一個優美而詭異的姿勢，硬生生的將巨劍拉了回來，反身砸落。
菲歐娜劍鋒一側，一抖劍身，渾身劍氣凝聚在劍尖，噴薄出一層薄薄的氣膜，翻手迎向巨劍。
銳雯卻早已洞悉這層氣膜的威力，不敢硬拼，身軀再次躍起，巨劍在空中借力，竟然借上一次翻滾的力量再次掄開。
菲歐娜心中一驚，腳下步履一變，將當頭砸落的巨劍避過，但是劍氣卻無法避過，被散開的劍氣沖了個正著，腳下一部踉蹌。
銳雯卻不肯給對方任何機會，借助砸地的力量再次躍起，雙手緊握巨劍狠狠劈下，嘴角漏出了一抹笑容。
在她看來，菲歐娜已經輸了，她的劍道更勝一壽。
可是當巨劍砸落的時候，菲歐娜竟然絲毫不躲避，銳雯心中一驚，心中頓時亂了方寸，想要抽劍是不可能了，菲歐娜怎么會自己尋死呢？
銳雯慌忙之下竟然閉上了眼睛，她雖然想贏，但是她真的不想置菲歐娜于死地，“菲歐娜！你怎么這么傻！”
“睜開眼！”一聲震耳的吼聲響徹山谷，銳雯一愣神，下意識將眼睛睜開。
可菲歐娜接下來的動作卻讓銳雯吃了一驚。
菲歐娜站定腳步，眼看著當頭落下的巨劍，嘴角卻漏出一抹弧度。
“嘩。”
銳雯只感覺眼前一花，巨劍頓時落空。
只見菲歐娜華麗的躍起，凌空刺劍刺向銳雯。
銳雯抬劍一擋，卻發現手上沒有受到任何力道的阻礙。
銳雯一擋落空，心中卻是一驚，翻手將巨劍背到后面。
“鏹！”
一聲金屬交錯的聲音響起，刺劍刺到巨劍的劍身之上，力道出奇的大，大的銳雯腳下摔了一個踉蹌。
可銳雯卻慌忙的又把劍抽了回來，橫檔在身前。
“鏹！”刺劍再次刺到劍身之上。
破風聲再次響起，銳雯卻已經沒有力氣抽劍，眼睜睜的看著刺劍刺向自己的面頰。
“嗖！”即將刺上的一瞬間，菲歐娜一收劍。
在空中如同圓舞一樣閃身而過，落到地上。
“……”
銳雯愣愣的出神，摸了摸被劍氣刺破的鼻尖，已經滴下了鮮血。
“你這招式有名字嗎？”
銳雯沉默了一會，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子卻是出乎她的意料，剛才華麗的招式給她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利刃華爾茲。”菲歐娜輕輕一笑，“我帶著我的利刃，像圓舞一樣，圍繞著敵人揮舞，所以我為它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
“真是個美麗的名字。”銳雯黯然了一下。“很貼切。”她又補充道。
“那你的招式有名字嗎？”菲歐娜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銳雯的招式了。
“我的嗎。”銳雯黯然一笑，“我以前聽我師父說過這招的名字。”
她的眼中竟然出現一絲向往，“但是現在，到了我手里，或許就配不上那個名字了。”
銳雯自嘲的笑了笑，“現在它叫折翼之舞。”
“為什么叫做折翼，你在天上的身姿如此矯健，應當叫做飛天之舞吧。”菲歐娜驚訝于這個名字，問道。
銳雯眼神中閃爍了幾下，“飛天之舞。”她搖了搖頭，“也許吧。”
她看著自己手中的劍，俊逸的面龐寫滿了悲涼，“從此，我與諾克薩斯，一刀兩斷。”
“啪！”
菲歐娜震驚的看著銳雯，她一把將自己手里的劍拍碎。
“嘩啦！”
原本與銳雯齊高的巨劍，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劍刃，整個劍身完全碎裂。
“嗡！”
符文劍碎片上的符文，像是受到了瓦羅蘭大陸深處的召喚一樣，齊齊飛向遠方，只剩下銳雯手中的這一截斷劍。
銳雯卻絲毫不為拍碎跟隨自己征戰多年的劍而悲傷，臉上露出了一抹凄涼的笑容。
“你只看到我飛天的姿態，卻不懂我折翼的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