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本文參與伯樂主題寫作之【末日】
老南
清晨起來,發現窗外飄起了零星的雨點,持續多日秋高氣爽的晴朗天氣就這么猝不及防地變天了,讓原本就心情沉重的老南,不由得又長嘆了一口氣。
“今天還必須出門,也不知道能否順利?”老南心中喃喃自語著,這段時間他時常沉浸在自己的某個未知的世界里,忘記了鍋里還在燒著水。等回過神來,水已經咕嘟咕嘟沸騰地冒著泡,他熟練地拿起面條放入鍋中。
煮好面后,他依舊像平時一樣站在窗口,望著蒙蒙亮的窗外,快速地吃完早飯,尋思著這頓飯有可能要撐到晚上回來。
正好趕上國慶假期,清晨的道路明顯比平時安靜許多。望著空曠無人的公交車站,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盒,拿起一支香煙,用粗糙暗沉的手指夾著,緩緩地放到嘴邊,熟練地點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口中停留許久才慢慢地吐出,留下的是孤寂憂郁,吐出的也是惆悵寂寞。凝重的心情并沒有因為尼古丁的刺激作用而有所緩解。
今天是給老伴轉院的日子,四個月前她突然昏迷,被120送到醫院搶救,醫生說是突發腦溢血導致,雖然命是保住了,但一直處于無意識狀態。
現在已經在那家康復醫院住了三個半月,昂貴的醫療康復費用已經達到了所能支付的上限,經多方聯系終于找到了一家價位合適可以接收的托管中心,卻一直在等待床位。
前兩天終于收到有了空床的通知,暫時能給他保留一周時間。老南這幾天一直跟兩邊協商轉院的事情。心中有事,也是他一直禁不住嘆氣,思緒不寧所在。
遠處緩緩駛來一輛公交車,看了看車前頂端亮起的數字,是他將要搭乘的車輛,趕緊掐滅手中的煙蒂,掏出老年卡準備上車。
這條線路他已經走了三個多月,早已駕輕就熟。今天出門比往常早,基本都是空座,他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車子啟動后,想著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在汽車規律的顛簸中他緩緩閉上眼睛。只是此時他并無睡意,腦海中揮之不去上次轉院的情形。
三個月前
當時他老伴剛剛昏迷半個月,醫生經過大大小小的數次搶救,終于控制住了病情,算是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因為一直昏迷,醫生建議去有高壓氧艙的康復醫院,也有一線恢復的機會。
康復醫院聯系好之后,誰都沒有想到轉院當天那么不順利,120急救中心和999紅十字會緊急救援中心都輪番推脫,誰都不愿出車,打了十多個電話,最終999才勉強答應派車,結果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
小南
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入房間,所到之處都留下整齊的明暗相間的紋路。電腦桌?上的咖啡已經變涼了,小南一邊工作一邊時不時地盯著微信消息框。
小南是老南的獨生子,前幾年移民海外。由于特殊時期,這幾年一直未能回國探望。
當得知母親昏迷住院的第一時間,小南查遍了幾乎所有可能的回國方案,最終不是沒有航班就是無法預定隔離酒店,再考慮到各地管控措施頻繁變動等不確定因素,很有可能一個月時間都到不了家。最后他只好無奈選取遠程協助的方式。
時鐘在嘀嗒嘀嗒地走著,距離父親上一條語音信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雖然心中憂慮不已,但是知道父親的秉性,沒有消息就是沒有新進展,也不想再去徒增煩惱,只能獨自坐在電腦前默默地等待著。
突然跳出一條語音,小南第一時間打開收聽。
“紅十字會緊急救援的999車來了,但是這輛車內沒有必要的急救設備儀器,不能轉送。”老南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個司機還管我要了200塊的出車費,我也沒有辦法,只好把錢給他才打發走的?!崩夏系穆曇粲行o助,也夾雜著無奈與氣憤。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世道有時候就是專找善良老實的人來欺負。
聽完留言,小南也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安慰道:“那還是繼續給120急救中心打電話叫車吧,說明999的車輛不符合轉運要求的情況?!?/p>
小南知道父親平時就不善言辭,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性格,他真恨不得自己可以幫助父親來打這些電話。
繼而又安慰道:“雖然那位司機師傅態度有些粗魯,也是擔心萬一路途中有什么不測,他也擔待不起,畢竟都是打工者,不想因為跑這一趟車再丟了這份養家糊口的工作。互相理解一下吧?!?/p>
雖然這一整天對小南來說,都是度日如年般的感受,卻依舊擋不住太陽西沉的腳步。在漫漫的等待中,落日余暉已經悄悄灑進了房間里,竟然有些格外的晃眼。
小南站起身,又把百葉窗拉低了一些。倒了一杯水,剛放到嘴邊,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拿起手機問道:“爸,你那邊快中午了吧,找地方吃點東西喝點水吧,看這個樣子估計得等到下午了?!?/p>
不一會又傳來了老南的消息:“我不吃了,還能挺住,再說現在也吃不下去。剛剛又給120打了電話,這回那邊說可以給出車,但是目前沒有空車,還需要等待?!?/p>
“那就還算有進展了。”小南回復著,依舊嘗試勸一勸老父親先去吃點東西,急切地說道:“現在這家醫院在城里,交通便利,買東西也方便。一會兒轉到那邊就比較偏僻了,而且環境也不熟悉,還是趁現在去買點水,買點餅干也行啊……”
依舊得到了同樣的回復。老南雖然身體還算硬朗,但是今年開始因為老伴的病情,隔三差五地就得跑趟醫院,時常就在急診室熬一宿。這次急救的時候,更是在醫院外面守了三天二夜。
小南知道自己再多說也無用,但是依舊十分擔心地說:“我媽已經病了,我不想您再病倒了啊,我又不能在您們身邊,誰來照顧您呢?”
“我知道了,沒事的,還扛得住。”老南有氣無力地回復道。
老南
那時正是初夏時節,六月的夏風還沒有那么燥熱難耐。
在醫院門口,一位穿著一身褪了色的藍灰色工作服的七旬老人已經在那里等待了一上午,不時焦灼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不時張望著過往車輛。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從早上八點,到那時已經足足在醫院門口等待了四五個鐘頭。
醫生的轉院手續早已經辦理好,就是遲遲等不到車來。本來已經結算完了護工的費用,但是在等待的這幾個小時里,病人又大小便失禁了幾次,護工也三番五次地發消息跟他說:又給收拾了,還擦了身體,換了衣服,而且都超時了這么久,還得再加些護工費。
老南已經被叫車的事情搞得心煩意亂,也無精力再跟護工扯皮,便一口答應了。
歲月不饒人,畢竟已不再年輕,醫院門口也沒有椅子,老南站累了,就只能坐在臺階上休息一會兒。
時不時掏出煙盒,拿出一支香煙,猶豫了半響,又塞了回去。上班時候一天抽十來根香煙;退休后在老伴的勸說下,已經成功減少到一天三根。盡管現在老伴已經不能再管束他了,他還是條件反射地又放了回去,仿佛一直有個聲音依舊在他耳邊嘮叨著。
六個小時過去了,遠處看到一輛白色救護車樣子的車輛緩緩駛入視野,漸行漸近麻利地停到了醫院門口。老南迫不及待地上前去跟司機小伙核實,終于盼來了轉院的救護車。
在醫生、護工、還有司機的幫助之下,把昏迷狀態中的老伴抬上了救護車,醫生檢查了儀器上面的數值,一切正常,可以放行了。
坐在救護車后面,看著跟睡覺似的老伴,老南心中五味雜陳。由于特殊外部環境,這是送到醫院后第一次親眼見到老伴,之前都是從醫生的轉述和護工的視頻中看到的。
穩定了片刻情緒,老南拿起手機,撥通了兒子的視頻通話,一邊給兒子看,一邊用手輕輕拍打老伴的臉龐,一邊拍還一邊說:“醒醒啊醒醒啊,兒子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啊……”
在救護車上的那一個小時,是那半個月來,老南跟老伴相處最久的一段時間。
開到康復醫院之后,又是一大波醫生、主任等把病人接下來,先是進行了一系列的常規檢查、分診會診,等到了晚上夜幕低垂的時候,才最終安頓下來。
奔波了一天,老南總算順利把老伴轉院這件事情搞定,踏著夕陽余暉才離開康復醫院。坐在回程的公交車上,那時心中還是充滿了一線的希望。
三個半月后
老南坐在同一輛公交車上,心情沉重,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命運之神眷顧,老伴經過這段時間在康復的治療效果并沒有什么起色。
原本以為可以恢復到能回家康復的階段,最終這種愿望還是完全破滅了。一直沒有什么意識,只能靠鼻飼來維持生命。
在康復醫院高昂的費用,對于普通退休家庭來說也是相當沉重的負擔,不得已才聯系了這家托管機構。
只是上次轉院叫車環節的諸多不順,也給老南心中留下了一些陰影,總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今天這次能否順利一些。
小南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云朵低沉地浮在半空中,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雖然已經是午飯時間,小南卻并沒有多少食欲,但是考慮到女兒還得吃飯。
他走進廚房,打算給女兒煎個荷包蛋。聽到平底鍋中發出滋滋的聲音,仿佛在煎著自己的內心。他恍惚了,想起遠在天邊,躺在病榻上的母親,還有年邁父親疲憊的身影,出了神。
這時女兒稚嫩的聲音叫著:“爸爸、爸爸”,才把他拉回到現實世界中,連忙把有些焦糊的荷包蛋取出來放在盤子里面。又重新給女兒煎了一個。
烤了片面包,倒了杯牛奶,再加上個煎雞蛋,把寶寶抱到兒童座椅上,看著無憂無慮的女兒美美地吃著飯。自己雖然沒有多少食欲,但他也就著咖啡,把那個有些焦糊的煎雞蛋給艱難地吃掉了,也算是墊了墊肚子。
安頓好女兒后,小南便早早地回到房間,坐在電腦旁邊守候著。今天又是給母親轉院的日子。這兩天父親總是心神不寧,想著叫車環節就莫名的煩躁。
一想到父親又要一個人去面對很多事情,小南便坐如針氈。他多希望能有一個任意門可以讓他瞬間出現在父親身邊,為他分擔一些煩惱和憂愁。
這時手機里傳來父親的聲音:“我準備出門了。”
“好的,帶上水和吃的,路上小心?!毙∧匣貜偷?。
作為獨生子女,在母親患重病的時候不能在身邊照顧已經是一種煎熬,所以現在能做的就是時刻遠程陪伴,萬一遇到什么特殊情況,也可以一起想想辦法,緩解一下老人家的焦慮情緒。
這次也已經有了些經驗,為了避免上次來車未能達到轉送標準的情況,在叫車之前,跟主治醫師溝通了明確需要的設備;吸氧設備、心電監測設備、和吸痰器。
本以為做好充足準備能夠順利一些,現實卻總是不盡如人意。
經過了一輪電話大戰,老南有氣無力地發了消息:“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這次120說不轉送非急救病人,999說沒有那些設備的車輛?!?/p>
叫車環節再一次陷入僵局之中。
小南收到后,思考片刻,回復道:“爸,先別著急。問問醫院的醫生能不能幫助叫一下車呢?”
焦灼地等待了十多分鐘,收到了一條新消息:“醫生說除非緊急需要搶救的情況,他們才能幫助叫車,這種轉院的是院方不允許的。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崩夏涎哉Z中充滿了無助。
“爸,先別著急。跟120說了上次也是他們送過來的了嗎?而且999車是沒有什么設備?再跟醫生溝通一下,是否必須需要?”
“都說了。999的部分車有吸氧和監測設備,現在就是沒有吸痰器。醫生說吸痰器是必須的,如果運輸途中被痰卡住就危險了。”老南盡顯疲憊地回復。
“吸痰器長什么模樣?醫院有沒有賣的?”
也許是小南的提示給了一些啟發,半天沒有收到新的回復。
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小南時刻盯著消息框,生怕錯過了第一時間的新留言。
“醫生給找了一個吸痰器,這也是我們之前買過的,還給我演示了一下如何使用。我現在就再給999打電話?!崩夏系恼Z氣有了明顯的緩和。
“太好了?!毙∧弦埠荛_心,總算破了僵局,有了些眉目。
五分鐘之后,收到了老南的消息,“999終于同意出車了,但是還是需要等待,目前又沒有空車?!?/p>
“也算有進展了。那先找地方休息一會吧。喝口水吃點東西,補充些能量?!?/p>
“好的。”老南舒了一口氣,應聲說道。
一直盯著屏幕兩個多小時,小南也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打開房間門,就聽到女兒牙牙學語的聲音,沉重的心情瞬間變得美麗了起來。
這幾個月,對小南來說就是無盡的折磨,時常陷入在自己內心復雜情緒的波動和掙扎中。一邊是年邁的父親,重病臥床的母親,一邊是工作、妻子和年幼的女兒。
原本行走自由的世界靜止了,人為豎立起各種屏障阻斷了通行,有國難回,有家難歸。他多希望可以把自己一分為二,一半守候在父母身邊,一半陪伴在妻女身旁。
老南
在康復醫院白色的柵欄外,還是穿著那身褪了色的藍灰色工作服的老南在門口徘徊,非常時期,特殊管控,非緊急情況家屬都不能進入院區。
距離剛才最后那次叫車電話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老南看著手機上已經打了十幾次的電話號碼,正在猶豫要不要再打一次的時候,手機消息欄中彈出了兒子的信息:“爸,車還沒到嗎?”
“還沒呢,我正想打電話詢問一下情況呢?!崩夏匣貜屯辏俅螕芡?99的熱線電話,這次接線員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她了解了一下情況,在系統中點了幾下,然后回復說:“您訂的車已經出發了,估計再有十多分鐘就應該到了,還請您再耐心等候一下?!?/p>
老南謝過接線員,掛了電話。無事可做的老南又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包皺巴巴的煙盒,還在猶豫要不要抽上一只消磨一下時間,就被門衛室的保安小伙給叫住了,:“這里禁止吸煙?!彼麛[擺手示意明白了,又悻悻地塞了回去。望著空曠的街道繼續發起呆來。
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眼前的景象卻猶如靜止畫面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小忐忑,不知這次來得車是否能符合轉送老伴的要求呢?
十幾分鐘過去了,街道上出現了一輛白色面包車的影子,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慢慢停到了醫院的柵欄外面,老南上前核實,確認了是自己叫的999轉送救護車。
立馬聯系主治醫生,門衛也接到了指示,打開了大門,救護車緩緩駛進院區,停在醫院大樓前。護士、護工推著病人出來,醫生檢查了一下車上的基本設備,沒有說什么,就示意把病人給抬了上去。一切安置好,又囑咐了一下老南吸痰器的使用方式,最后放行了。
汽車啟動后,老南撥通了兒子的視頻,一邊給兒子看一眼老伴的狀態,一邊也告知兒子已經接上車了,還不忘絮叨了一下說:“這次還算順利,比上次早了兩個多小時?!?/p>
康復醫院就已經比較偏僻,那家托管中心的位置更加偏遠。漸漸路上的信號也不穩定,消息傳遞完,老南便掛了電話。
老南坐在老伴旁邊,心想這應該就是我們最后一次一起坐車出行的機會了,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回想起老伴這一輩子也是苦命的人。年幼的時候,母親就病故。父親又娶了一個很難纏的后媽,從小就在寄人籬下的環境中生活。
十幾歲遭遇十年浩劫,書沒讀成,還趕上了上山下鄉。由于后媽偏心自己那邊的親戚,從中做梗,幾次返城的好機會都被別人搶走了。
下鄉了三年后她才回到城市,進了工廠。那時年輕精力旺盛,她總想把損失掉的時間彌補回來,利用業余時間上夜校,也是奮發圖強的有為青年。
然而一場發燒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醫生說心臟給燒壞了,那時醫療水平低下,也治不了,醫生只能建議不能累著,多休養。
想著自己年幼喪母的痛苦經歷,她不希望兒子重蹈覆轍。放棄了自己求學的遠大夢想,甘愿做了一輩子工人,把兒子養育成人。
就在兒子家庭事業剛剛起步,她可以享享清福的時候,三十多年前發燒導致心臟病的隱患終于發作了。
九年前突然在家中暈倒,被送到醫院急救,最后經歷了六個小時的開胸手術,換了機械瓣膜。從此便終身都需要藥物陪伴。
長期服藥的副作用就導致了這次突發腦出血昏迷事件,最終也未能恢復神智,再次清醒過來。
腦海中像過電影一樣閃回這一幕幕往事,老南有些哽噎,緊緊握著老伴的手不愿放開。不過當天老伴精神狀態還好,一路都睜著雙眼,只是并無意識般地望著眼前這個有些憂郁的老頭,或許都不記得他是誰了。
路上還挺順利,一個半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在護士人員的引領下,把老伴安置到了他提前預定的那個床位。
那里提供兩種床位,一種是7500一個月12人間,一種是10000一個月10人間,基本醫療設施和護理都是一樣的,就是空間大小和私密性上有略微差異而已。
當時老南跟兒子商量床位的事情,小南上有老下有小,一人擔負著一家人的生活重擔,房貸壓力、還有小孩子這個吞金獸,自然本著經濟實惠的方針。不過還是讓老南來做主決定。
老南思前想后了一陣子,最終回復說:“還是給你媽選10000一個月的吧,把我倆的養老金都給你媽用吧。她這輩子也不容易,沒享受幾天有福的日子就開始生病,人生最后這段旅程就給她選一個環境相對好一點的床位吧,這也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了?!?/p>
安置好了老伴,老南緩緩地走出了托管中心的大門,拖著疲憊的身體,搖了搖頭,心中默默地念叨著:“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長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離開,只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