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

插圖：Xue Wawa

1、

偶爾看到以前工作圈的一個朋友的微博，發現他這些年堅持寫下來的愛情小故事已經集結出版，而他也已擺脫了曾經早九晚五的生活，頂著青年作家的頭銜，開著自己的小酒吧，聽別人的故事，寫他人的風花雪月。

我們似乎只見過一次還是兩次面，卻相談甚歡。

大概那時候的我，并不為自己能進入這個工作圈而沾沾自喜，也并不打算就此穩定度日，結婚生子。而他，也并非像其他男生那樣斗志昂揚，期望著有朝一日更上一層，呼風喚雨。

我們兩同時進了這個圍城，逛了一圈想得卻是如何脫離，于是便有了相逢何必曾相識、此時無聲甚有聲的感慨。

那時，他告訴我他打算寫一本武俠小說，已經收集頗多資料。

但后來我們各自忙于工作，鮮有聯系。

轉眼六七年過去了，如今他出了一本愛情故事，寫男女之間的江湖。而我，已在異國重啟學生生涯。

我們，最終都走出了那個圍城，踏上了各自的旅途。

看著他的今天，就像在看許多人心目中的理想生活。喝酒談天，讀書寫字，偷得浮生半日閑。

既不用奔波勞作，也不用蠅營狗茍，是讓人羨慕的人生不是嗎？

2、

我一直忘不了我的可愛小同事，她的部門和我的工作性質相似，瑣事繁多。而她總是樂此不疲、踏實認真的完成她的工作。

而我，面對同樣的工作卻時常質疑人生的意義在哪里？難道我的一生就是在這一堆堆連自己人都不看的文稿里終老嗎？

所以每次看見她我就心生羨慕，感嘆如果我像她多好，知足才能常樂不是嗎？

可惜我不是她，老天給了我一日三省的腦袋和敏感的內心，注定了這輩子都要生活在心和腦的沖突中。就像約伯說他自己：“用心說的話，又用腦推翻，一生都處于爭斗中”。

我的小同事，能在同樣的環境下工作的知足而快樂，或許是因為她喜歡這份工作，或許是她從小受到的教育要求她在家聽長輩的話、在學校聽老師的話、在單位聽領導的話，或許是她坦然接受和順從生活給予她的一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適合在那里，她和那兒的環境很和諧。

而我這樣一個占著別人羨慕的位置還不知足還不快樂的人，還是把位置讓給那些更需要更合適的人吧。

于是放棄工作，遠走他鄉，扎進故紙堆里。而這一回，我終于像我的小同事一樣樂此不疲了。

所以，你看，有時人生選擇你，有時你選擇人生。

3、

而時光，只對人具有意義。

意義這個詞是人類發明的，沒有人類，我們所謂的漫長時光就失去了被賦予意義的主體，那么，漫長時光對他自身而言又有什么意義呢？

所以，并沒有所謂不堪回顧的人生和璀璨耀眼的人生。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私人的。無論是否與他人產生關系，無論是選擇生活還是順應生活，人生只是個人的生活軌跡，它的意義本質上只有其本人才能賦予。而無論我們如何評價他人的人生，他人的人生永遠也只屬于他自己并由他自己定義。

更何況，并不存在完全同樣的人生，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一無二的且不可逆不可修改的。那么拿一個獨一無二的人生和另一個獨一無二的人生進行對比，就像拿著太陽和月亮進行對比，即便找到了可比之處，但太陽還是太陽，它無法替代月亮，我還是我，我也無法替代你。

那么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就可比嗎？

昨天已然過去，明天還未到來，我活著的地方只有現在。我們忽略了，昨天其實只是當下的我在重現過去的記憶，明天其實只是當下的我在想象不可知的未來。哪有什么昨天的我和明天的我，只有此刻的我而已。

用線性時間定位我們的人生，這是人類為了生存和進化必然的選擇，畢竟我們需要過往的經驗來避免犯同樣的錯誤，我們也需要想象和推測未來避免可能的危險。

然而，為了生存和進化形成的機制，卻成了人們逃避生活的一種方式。很多時候，我們沉溺在對過去的緬懷和對未來的暢想之中無法自拔，對自己當下的生活不屑一顧。

就像感情中，許多人覺得失去的才是最珍貴的，一生都無法放手過去的人和事。就像事業上，許多人覺得未來的自己才是最好的，一生都在嫌棄當下的自己和生活。

但，我們真正活著、心臟真正跳動的時刻永遠只有當下這一刻。一朵花，一只鳥，一條狗，所有物種和我們人類一起，只活在當下的唯一的此刻。

所以，不是詩和遠方就是高大上，眼前和茍且就是低小下。每個人只是在過著自己的人生，渡過自己當下的一刻又一刻。

無論擁有什么樣的人生，耀眼的還是暗淡的，高調的還是低調的，只愿我們在當下的每一刻，活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