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地發現家里現在只有一頭牛了。身上很臟,大概是因為家里前幾天都下雨了吧,牛棚滲水了。毛確實是很厚,亂亂的,蓬蓬的。眼睛總是那么大,每次靠近,總以為我有什么吃得給它。先是一陣驚嚇,由躺姿變為了站姿,接著一陣親近,靠近你嗅一嗅,似乎聞一聞我手機有沒有青草味兒。今年開始,它就是我們家的耕地主力了,命運使然 ,任饒任怨的角色開始了。
上次回家來,可是熱鬧多了,有三頭牛。那個時候是春天,滿世界都是青色的,草多。其中有一個是牛媽媽,其他兩個都是它的小孩兒。母牛在家養了十多年了,小牛也生了將近十個了。后面幾年,每一頭小牛出生我們都會以為這是它生的最后一個小孩兒了,因為它太老了。它很老實,默默耕田,生小牛,一生的責任。然而,那兩頭小牛可不老實了,最小的那只牛,仗著沒繩束縛著,常去偷菜吃,偷完了,又“嗖”地一下跑回母牛身邊,撒嬌似的模樣;第二頭牛了,因為都沒稱呼的,它屬中間,姑且叫它中牛了,也就是上面剛剛提到的那只,那段時間,爺爺抽著鞭子教它犁田,它總是不聽話,撅著性子,聽說犁頭都被它拉壞了,還是沒教會,最后只有讓老牛上馬了。難道在媽媽面前都愛撒嬌嗎?
從小看著它長大,或說從小它看著我長大,最有感情的還是這頭老牛了。記得它剛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只有6,7歲的樣子,瘦瘦的,還一臉青澀的樣子,眼神里藏不住青春的野心。果不其然,第一次去訓練它犁田的時候,鞭子抽斷了好幾根,深深的鞭子印上染著鮮血,因為出汗,牛毛也染濕了,奶奶看著心疼,一旁止不住流淚一邊說“教不會干脆別教了…”爺爺很堅定。最后它還是屈服了,學會了犁田,而且那么一干就是一生。讀小學的時候,每天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牽牛去后扇小山崗上,那里有很多放牛娃兒,都是自己童年很好的小伙伴兒,可以說跟牛的關系已經是很親密了。小學二年紀的時候,學會一首詩 ,其中有一句“牧童騎黃牛”,同時課文下還配有一副插圖,這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放學回來,趁它吃飽了,悠閑地躺在草地上的那會功夫,坐了上去,它不習慣,我也不習慣,一股腦兒摔倒了地上,真疼,下次再也不敢了。經過自己仔細“研究”發現,那個牧童騎得是老實巴巴的水牛,這樣的小黃牛根本沒這個功用!有時候牛繩不小心甩開了,牛就自由了,或者跑去別人的菜園吃菜,或者啃青青的和苗去了。別人開口大罵了了,趕緊牽回來好好教訓一頓,真是貪吃鬼一個啊。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非人非,而是牛非,確仍是一抹感傷。初中周末回來還會放牛,高中就少了,大學更不用提了。三個月前回來的時候還是三頭牛,如今只剩一頭,心何不空落落呢?
它應該在天堂吧。我還是會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