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小姐
小兒伏在祖母肩頭,外褂漿洗筆直,淘米水烘干微酸停在鼻頭。祖母背他上山,熱了有潤潤水汽透出來,山風(fēng)攜了,鋪到他臉上,小臉涼涼滑滑像塊豆腐。鼻涕龍來了,一吸回洞半截,慢慢又探出來,游到唇邊,抻舌一舔,咸的黏的。歪頭一蹭,一半糊臉涼涼,一半糊肩亮亮。
祖母鮮少洗頭,用蓖子細(xì)細(xì)梳,頭皮分泌的頭油發(fā)根到發(fā)尾,花白油亮挽成髻插了兩根銀簪子,卻并不給人見,一根兩米白棉發(fā)帶盤頭,簪子發(fā)髻都捆住,只剩光潔一個發(fā)頂,小兒伸手摸,油滑滑的。
婆,我給你拔白頭發(fā)。
祖母嗯一聲,任他小手在頭頂翻找。汗熱夾著發(fā)油味涌上來, 滑的膩的溫的潮的。他往上聳,一條打挺小魚。祖母噯噯兩聲,摟住屁股墩兒大力一拍,肉嫩嫩在她手心彈了彈。小屁股落下來,老實了。
祖母走得快,下巴一顛一顛嗑著肩頭,牙打著節(jié)拍,震得頭麻麻。粗布藍(lán)衣硬硬磨著下顎,像砂紙。他往頸邊鉆,脖頸的皮軟且暖,混著汗味、頭油味、暖呼呼貼著他。
婆,這是啥子味道?
嗯,這是人味吖。
小兒摸著一綹發(fā),耷拉了眼,睡著了。
王詩卿
他手上的皮膚顏色很深,幾條血管鼓脹很高,我喜歡輕輕撫摸那凸起的血管,或者按住它,感覺它在我指尖上倔強的彈起。
裴裴
熱辣辣的風(fēng)挾裹著麥浪的青氣和香氣撞到臉上。踩著堅硬的凸凹不平的泥巴路,腳心越來越疼。老屋和老屋門前的大槐樹慢慢出現(xiàn)在視野,顛顛著由小變大。
鎢絲麻瓜
倒是他們乒乓作響的啤酒罐子聲,讓她不由得咽下了口水。
她聽著總覺得似乎隔著什么。她已經(jīng)到了中暑的邊緣,感到一切聲音都混為一體,合為一種奇怪的力量,就像誰拿著一只巨大的音筒,在極遠(yuǎn)處嗡嗡噯噯地說著什么,如同在催眠。
石頭意外的很暖,硌腳卻是意料中的,和踩在趾壓板上無異。她弓著足,盡量不讓腳心直接接觸石頭,這倒好,足尖是癢的,足心是痛的……
鯨落
(皮膚過敏的時候)
此時的臉又是敏銳而粗糙的。出了門,路邊即是一棵老樹,你看著,以為樹皮長在了臉上,還伴有小蟲爬過。空氣中的塵埃變成了放在鼻下的胡椒面,空氣中的風(fēng)更是一瞬間長出了千百條蜘蛛的觸角,密密匝匝地齊心搔著面。
胖子荷包蛋蛋
口渴極了,好想來瓶雪碧。仰頭灌入一大口,剛才還是饒舌柔,涌到喉嚨,卻瞬間結(jié)成一枚大球,堵著,慌得說不出話,又憑空生出刺來,扎得喉口麻麻得疼。大刺球終于擠脫了狹小進(jìn)門,但即刻跌入食道的深淵,在飛落間,化成一股強大氣流,如回旋鏢般原路返回。“呃~~”,氣散了,只留下舌尖淡淡的甜味紀(jì)念著那口奮不顧身的雪碧。
裴裴
她緊抓輪椅扶手,極涼苦的金屬質(zhì)感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