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蘭有喜了。云林及家里人知道這個消息后都歡心鼓舞。二奶奶最為激動：這才是我張家血脈呀！二奶奶每天要去看秀蘭好幾趟，不是弄點甜的，就是燒點酸的給秀蘭送去，儼然把她當個皇妃侍候著。

為了保胎，預防萬一，云木禁止秀蘭下田干活“等過了妊娠期再干活也不遲”。

立國會走路了，也斷奶了。風娣可以丟給家里人帶了。二奶奶和大奶奶得空帶著他村里到處串。小家伙也很聰明，人見人愛。但慢慢地，村里有幾個好事的人發現，這孩子長得越看越不象云木。閑言亂語又開始傳了起來。

風娣置若網聞：讓別人說去吧，我過我的日子！

云木憋不住了。按照慣例，每天回家都要逗立國玩上一會兒，這幾天很是反常，不僅不抱立國，有時還坐在那兒發呆。

風娣已經感覺云木與以前的不同，她隱隱知道為什么？但她不愿也不想主動與云木溝通。她害怕這真相會破壞夫妻間的感情和家里的平靜。她需要時間和等待，她希望時間和等待去消磨一切不堪！

盡管早已立春了，但江南的氣溫仍是寒冷，正所謂春寒抖峭。那時的農村晚上也沒什么娛樂活動，除了洗洗捂在床上取暖別無其它。

風娣照倒象往常一樣先幫立國洗臉洗腳，可發現水瓶里沒熱水。風娣吩咐著云木燒水。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在想心事，云木居然沒反應。風娣嗓門大了起來：“云木，叫你哩！水壺里沒水，去燒點水，給孩子洗洗。”

云木動了一下，但仍然沒起身。風娣感覺不對勁。平常這些事都是他主動要做的，而且他又是個特愛清潔的人，今天這是怎么了？

風娣見他沒起身，只得自己親自去伙房。小家伙立國不愿意了，開始吵鬧起來。“云木，你哄一下孩子。”象懇求又象命令。

云木站了起來，忽然瘋了似地在立國屁股上甩了幾個巴掌。孩子哭聲更響了……

風娣聽到哭聲，跑了進來。“你干啥呀？瘋了嗎？孩子哭你不能哄哄，打他干嗎？”

云木氣呼呼地坐在床邊，一聲不吭。

風娣不再理他，幫孩子洗漱完畢，自顧自帶著立國上了床。

云木的心情很不是滋味。白天下田干活時，那些人的半真半假的話始終在他大腦里盤繞：云木，你兒子好像不像你嘛！云木，你兒子是不是早產，你應該算得出來的！啊呀，管他呢，雜種不雜姓，只要跟你姓張就行了……

各種難聽的話攪得云木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他也仔細回想了與鳳娣相處的經過和細節，越來越覺得村里人的話不無道理，難道立國真的不是自己親生的？

他想去問自己的娘或者大娘，但他不愿也不敢：萬一她們不知道這件事呢，不是也給她們添堵嗎？那問誰了，只有問風娣。但風娣肯說真話嗎？再說了，問到真話又能怎樣呢？休掉她，把她和孩子趕走？不，不，云木做不到。他不是個薄情寡義的人，與風娣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了，兩人之間似乎已經心靈相通，誰也離不開誰了！怎么辦呢？“可如果不弄清這孩子的身世，我云木心頭永遠都有一塊石頭壓著，我會得神經病的……思前想后，云木還是決定跟風娣問個明白。

云木洗漱完也上了床，披著棉祆挨著躺著的風娣坐著。“睡了嗎”？

“沒睡，這兩天你怪怪的，我能睡著嗎？”風娣閉著雙眼沒好氣地回答。

云木心里突然有了一絲感動：到底是自己老婆，我稍微一點情緒她也看出來了！

“剛才我打孩子不對。”風娣突然睜開了緊閉的眼晴，看著云木，好象在等著他說下去……

“這幾天，村里人的傳言不知你有沒有聽見？都在傳立國不是我的親生骨肉！”云木有氣無力地說著。

聽完這話，風娣一骨碌坐了起來，順手也抓了件棉祆披上。迎著云木的目光，反問道“你說呢？你認為孩子是不是你親生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我就想問問你！”

“親生的咋樣，不是親生的又咋樣？云木，你先給我個說法。”

“我沒有說法，我反正不會不要你們的！但我想，我應該弄清楚是咋回事！”

“好吧！我告訴你！這孩子不是你的骨肉，是王家村王來富的！”風娣一字一句說得明明白白，沒半點含糊。

盡管云木已想到過這最壞的結果，但真從風娣口中說出這一事實，云木還是有點接受不了，莫名地感到一陣暈眩。

“立國是那個酒鬼的骨肉，但他是我們倆養大的，是我們的孩子。只要有我在，他永遠叫你爸爸，不會叫別人爸爸！”風娣的語氣柔中帶著鋼。

云木沉默著，他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結果是最壞的，也是最好的！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但孩子一輩子叫他爸爸。換句話說這件事只要他們夫妻倆不說出去，或者說只要云木愿意做孩子的爸爸，任何人都無權干涉他們一家！

“這件事還有三位奶奶知道！當初她們也發過誓不對外說的！”看著沉默無語的云木，風娣又補充了幾句：既然已經說了，還是說透說開為好，省得云木心里永遠有一疙瘩。

“噢，她們也知道的！”云木突然平靜了下來：“她們知道就好！”語氣里毫無責備。本來還想著找時間跟大娘和娘解釋了，看來這道程序也省略了。

風娣原以為云木知道真相后會勃然大怒，會大吵大鬧。沒想到他居然那樣平靜，那樣寬容。風娣感動了，情不自禁地將頭靠在了云木的肩膀上柔聲地說“云木，你真好！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覺到了云木給她的力量。她抓起了他的手，放在嘴邊摩搓著：“立國也大了，我們可以有第二個孩子了，我爭取盡快懷上你的骨肉，讓你也早日抱上自己親生的娃”！

心里的石頭已被風娣搬開了，云木感覺心里輕松舒暢許多。與風娣一起生活的一年多時間，彼此已經習慣，彼此已經依賴，彼此已經默契：再說立國這孩子還是姓張唻！這么好的老婆和孩子，我到那兒找呀！他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吻起了風娣的頭發和臉頰。

“早點睡吧！云木”風娣脫下了自己棉衣后，又柔情似水地為云木脫著棉衣，云木順勢一把抱住了風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