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的房子很快就完工了。原來里屋的門封掉了,朝新屋的一堵墻開了個門,兩人直接從新屋的門進出。鍋碗杯筷全部辦齊,云林和秀蘭終于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家了。
日子很平淡地過著,轉眼到了農歷的臘月。田里幾乎沒活干了。風娣兩口子沒事在家帶帶孩子立國。燒燒飯,洗洗刷刷。偶爾串串門,跟幾位妯娌聊聊天。
這天吃過晚飯,風娣跟著云木說道“快過年了,你買點東西看看干娘去吧?也好幾個月沒見著她了,不知過得怎樣了?”
云木答應著問道“我一人去嗎?”
“你一人去吧,我還是不去了,帶了個孩子不方便!如果她同意,接她過來住幾天!”
風娣不是不想去,她只是有點害怕,萬一在去的路上被王家村的人發現,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唉,不知我親娘現在咋樣了?”
提起干娘,風娣也就越發想念自己的親娘。盡管風娣對自己的娘還有怨恨,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娘,血濃于水,擔心和牽掛總免不了時時涌上心頭,沒人的時候也經常暗自落淚。
云木了解風娣的心事,時不時也提出去她娘家看看。風娣不讓,她有她的想法。這孩子不是云木的,等到我懷了云木的孩子再去,那時做娘的也不好說什么!先忍忍吧!只求我娘身體硬朗,家里平安就行。
云木備了不少年貨,第二天一大早獨自去了干娘家。
江南的冬天,太陽總是暖融融的。風娣帶著立國和大奶奶二奶奶在院里正曬著太陽。云彩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大嫂,我家西墻站著一對母女,可憐兮兮的,也不象要飯的,問她們又不說話,嘴里在嘀咕,不知不是這個村呀,象是找人的”。
大奶奶聽了忙站了起來跟著云彩出去了。
站在二奶奶屋西墻角的母女倆見了大奶奶,忙鼓足勇氣問道:
“大姐,請問這兒是灣口村嗎?”
“是的,你們有什么事嗎”
那母親忙左右看看,走到大奶奶面前輕聲問道“我想打聽一下,有沒有一個叫林風娣的人”?
大奶奶一聽,連忙警覺地問道“你是哪里的?”
“我是北邊林家灣的,風娣是我女兒,我們一年多沒見了。七打聽八打聽,我才聽說在這里。但又不敢多問。”
大奶奶一聽是風娣的娘,仔細打量著她。五官跟風娣確實很像,就是略顯蒼老。應該不是王家村那邊的。為確保萬無一失,大奶奶繼續問道“這姑娘長得挺俊,是你女兒嗎?”
“她是我小女兒,我還有個兒子,在家哩!”
“姑娘,你叫什么呀?”
“我叫風英。”姑娘怯怯地回答。長相跟風娣差不多,只是比風娣瘦弱。
確信無疑后,大奶奶熱情地招呼著母女倆進了院子。
二奶奶見大奶奶帶了兩個陌生人進了院子,本能地站了起來。“大嫂,這是……”
“快泡茶,有貴客來了。”
風娣在里屋哄著立國睡覺,一聽‘貴客’兩字也好奇地出了屋。站在門口,風娣的腳步停住了。對,她看清了,這哪是貴客呀!這是她心里牽掛、朝思暮想的親娘呀!……
任憑眼淚順著臉頰嘩嘩地淌著,這是思念的眼淚,是牽掛的眼淚,是親情的眼淚!
林大娘也同時看到了她。鳳英叫了起來“姐姐”!三人情不自禁地抱頭痛哭……
風娣泣不成聲地叫著“娘,娘,”。這叫聲已積壓了很久很久,是從風娣心底發出的。這叫聲撞擊著風娣娘心,同時也撞擊著二位婆婆的心,她們也被感動了,在悄悄地抺著眼淚……
“風娣,別只顧著哭,叫你娘和你妹進屋坐吧!”大奶奶抹完眼淚吩咐著。
眾人進了屋,圍著桌子坐下。二奶忙著泡茶拿小吃。大奶奶客氣地問道“親家母,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吃了干糧了”
“再下點面條吃吃吧!”
“不用,不餓哩!”
“風英,你餓嗎”?風娣關切地問著妹妹。
“不餓,一會兒就吃晚飯了,吃點小吃吧”。鳳娣娘連忙打斷說道。她不想給女兒家添麻煩,也不想第一次給女兒婆家留個不好的印象,人,要知趣。
“她二嬸,你趕快到田里再弄點蔬菜,家里有腌制的肉拿出來煮煮”大奶奶總是想得很周到。
“姑爺呢?怎么沒見姑爺呢?”風娣娘迫切地問著。
“噢,他去了我干娘家,再過一會就回來了”。風娣柔聲回答。
“你什么時侯拜的干娘呀”風娣娘嗔怪地問道。
于是,風娣把自己怎么逃婚,怎么認識的干娘,怎么嫁到了灣口村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自己的娘……
風娣娘聽完,眼淚又一次落了下來“閨女呀,是娘不好,害你受苦了”!
“娘,不說了,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挺好嘛。兩個婆婆疼我,弟弟妹妹也喜歡我,你姑爺也粘著我,我還有個娃,我這日子過得舒心著哩”。
聽著風娣的話,看著閨女洋溢著幸福的臉,風娣娘的心算是落了下來“謝天謝地,祖宗保佑,我閨女總算有個好歸宿了”!
“娘,說了半邊,還沒跟你介紹呢?”轉頭指著大奶奶說“這是云木的大娘,我現在跟云木一家三口住在她家,大娘待我就象親婆婆一樣。”
然后指著坐在大娘身邊的云彩“這是云木的小妹,我小姑。中間還有兩個小叔。今年剛成家。吃晚飯的時候會過來的。剛剛出去弄菜的是我婆婆,她不太多說話的。我們家的事都是大婆婆說了算”。
“好,好”風娣娘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完了對著大奶奶客氣地說“親家母,我閨女不太懂事,以后多教教她,該說就說,該罵就罵,當女兒帶帶喲!”
“噯,親家母,你客氣了。風娣很懂事的,我們一家都喜歡她唻”
正說著,云木從干娘家風塵仆仆地回來了。風娣連忙拉著他到娘面前行禮,云木謙恭地叫了聲“娘”,就挨著風娣坐下了。
風娣娘開心地答應著,上下左右地把云木看了個遍,心里滿是喜歡,心想,到底是城邊上的男人,連皮膚都不一樣,比那個酒鬼來富強多了,看來我閨女還挺有福氣!
“娃呢?睡著了?走,我們進屋看看娃去”風娣娘樂不可支,興蹦蹦地跑進了里屋。
立國還在熟睡著,他睡得那么香甜,那么漂亮。幾位長輩慈祥而又滿足地看著這個可愛的娃。“多像我女兒風娣喲”風娣娘坐在床邊,很久,很久都不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