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以前,我不僅僅喜歡流浪這個詞,而且還愛流浪本身。年紀輕薄,很多詞語就帶有濃烈的色彩感和畫面感,好似走一趟就可以脫胎換骨。流浪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于旅行,代表著前進,也代表著逃避。不走那一條吵吵鬧鬧的康莊大道,非得繞到一旁踩荊棘,所以流浪還帶著大無畏的酷勁兒,代表青春,淺陋的愁苦和無奈。
朋友老薩也是愛流浪的人。
高中的時候,除了上上課吹吹牛逼外,就是打鼓玩樂隊了,狂躁憤怒又莫名多愁善感,喜歡X-Japan,也喜歡許巍。對太多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不輕易受到動搖,自我定位的關鍵詞是【無聊 音樂 旅行 大排檔】。
有一次,他在路邊遇到一個全身臟兮兮的流浪漢,好奇心大發。他坐到了流浪漢身邊,倆人一起沉默了好久。突然,老薩終于忍不住問,你問啥流浪啊?估計難以承受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流浪漢揮手一副要打的架勢,老薩這才趕緊逃之夭夭。
“ 停電了一天。終于做了之前一直想去完成卻耽擱下來的事情。在炎熱的夏日里,在車站旁的烈日下抽一根香煙。乘汽車獨自默默看窗外的景色,縈繞在盤山公路上。此時想起湯唯的《晚秋》。多么美麗的女子,靜默的覺得她渾身都是力量。我已迷戀不能自已。晚安,時光。日子到頭了,果子也熟透了。”
by 2012年某個時刻的老薩
而后,又這么晃蕩著過了幾年,經歷了操蛋的大學以及在一堆明確想著泡妞的室友包圍里玩吉他的時光,畢業那年,他和朋友烏龜正式流浪了:從小縣城出發,一路向西藏。
烏龜也是一個很妙的人,做廣告設計,在樂隊里彈吉他,有時自己寫寫歌,是個個子不高但抱負倒是一車的人。說要靠自己去流浪,兩個人一拍即合。
一路向西南,搭火車加徒步輾轉幾個城市,有時借宿在朋友家,有時網絡上找沙發。兩青年激情飽滿意氣風發,身邊的人包括他們自己應該都覺得那個當下酷斃了。那年也剛好是微博興起之年,啟程不久倒是受到了很多關注,大到家鄉媒體小到路上搭車的師傅、網上的某個網友。微博和QQ空間里不時可以看到動態更新,算是一趟不算低調的流浪了。不過令我訝異的是,老薩在后半程就與烏龜分開,各自分開旅行了。
他沒有跟我分享太多那次旅程的細節,只是說不想太過在意別人的眼光,然后自己有意地在那年9月記下了一些他自己知道的人和事:載客師傅,情侶,婦女,私家車,去酒店路上的小姐,龍麻,單身漢,醉酒,小偷,路攤。
流浪的方式很多種,流浪的終點也不止一個。
在那之后,老薩安穩上著班,又開了自己的琴行,去年成了家,每天三點兩線的生活日趨規律。雖然也經歷了很多意外的人生考驗,也算是一點點趟了過來。
“最近似乎迷戀‘情節’這兩個字。想到我們之所以做的很多事都也許是因為過去心里留下的某些情節,好比鐘情于某種食物、某個顏色、某種性格、某些熱血的事情。飛機兄說過段時間就回了。我的吉他手又要回來了,不得不說我的樂隊情節要被打開了,生活又來了點奔頭,想起來我又傷感了。”
by 2013年某個時刻的老薩
不再那么躁,朋友聯系少了,交談也不再有突然飆高的音量,老薩被歲月柔和成了一個溫和的胖子。
流浪這件事就在心里,也不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