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波搖搖晃晃走出書房時,家里靜悄悄的,他喊了一聲:“老婆?”無人應答。
陳波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感覺頭腦發脹,雙腿軟綿無力。他向臥室走去,韓玫不在,寶寶和阿姨也不在。
人都哪兒去了?陳波拿出手機一看,已是次日午后了,有幾個未接電話是公司來的。難怪,今天是禮拜一啊,慣例的早會都沒參加,還有幾個不知哪里的陌生號碼,昨天手機靜音,他一點都沒聽到。
手指一滑,陳波看到有一條韓玫來的微信夾雜其中,點開一看,里面寫道:“我不知道最近你到底發生了什么?陳波,你變了,我突然覺得你好陌生!還是……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你?這幾天我帶著寶寶住在父母家,我跟他們說你出差去了。希望我不在的幾天你能好好想想,回來后我們談一下吧。”
陳波腦子嗡地一聲,整個人從混沌中清醒。看來妻子對他的異樣早有察覺,但他沒料到韓玫會采取這樣冷靜的處理方式,相比之下自己顯得幼稚而情緒化,還以為掩飾得很好,的確低估了韓玫的洞察力,陳波頓時感覺無地自容。
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對面那堵曾經空白的墻上如今掛著一幅石至瑩的海景油畫。陳波的視線久久停留在那幅畫上,看似平靜的海面下或許正暗潮洶涌吧?就像眼下自己的處境,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已然力不從心了,烏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正孕育著一場暴風雨。陳波心中有種“大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慌。
他又看了一遍妻子的留言,字字句句都若針尖刺在心頭。難道真的是自己變了?還是從未讓韓玫接近過真正的自己呢?陳波皺著眉揣測妻子寫下這句話時的心情。
或許是自己變了吧,束縛太久的靈魂,按捺不住振翅欲出,小心翼翼地掩飾,到底還是在親近的人眼中露出了破綻。
韓玫有真正了解過自己嗎?陳波想。當初選韓玫為結婚對象,就是看中她單純這點,他已經疲于應對復雜的情感、有故事的人,卻忘了隨著年齡增長,人隨時都可以變得不再單純,往往一個變故就能讓人瞬間成長,這點他是有發言權的。
曾經在情感上,陳波算是個單純的人,樂音是他的初戀,也是未來妻子的人選,他沒想過會有分手的一天,更沒想到小鳥依人的女友會背叛自己。事發東窗的那一夜,動搖了他二十幾年的人生觀,從此泯滅對愛情的想象,即便后來遇見讓他怦然心動的何靜,也變得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最終選擇了清純可愛的女大學生韓玫。
這一路走來,陳波看似一個久經沙場的操盤手,謹慎規避著人生的風險,卻無意間將自己推入了更大的漩渦。無法釋懷的初戀,曖昧不清的友情,木已成舟的婚姻……都是自己欠下的債。“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這句臺詞說的不僅是黑社會,也適用于孽情緣。
陳波知道一切該做個了斷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這就是和樂音之間的結局吧。初戀固然難忘,固然美好,但那勝雪的白衣終究被現實濺染了污點,再拼命搓揉也已回天無力,只會帶來更多災難。這次賓館襲擊事件就是最好的佐證。
喜歡是不離開,而愛是離不開。對于何靜的情感只能止步于“不離開”,若她有難,他愿意挺身而出,若她安好,他可以遠遠旁觀。現在何靜已經有了心上人,從上次見面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中,陳波已經明白,那個人她“離不開”。
唯一讓他心生愧疚的是妻子韓玫。想來自己當年是何等自私,他說服自己那就是愛情,或者說婚姻無需愛情也可以成立,甚至到白首,現在看來那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不是每個人都認同這種想法,韓玫當初是抱著愛情的憧憬步入婚姻的,而自己欺騙了她的感情,他試圖跳過愛情直接奔著親情去。但缺了愛的根基,親情從何而來?陳波能想到最快的解決辦法就是生個孩子,所以即便自己正處于創業期,并不是創造生命的最佳時機,但在妻子對婆婆表示晚兩年再考慮孩子時,他站到了母親那邊,這才致使寶寶的誕生。
孩子降臨后,除了一開始的欣喜,隨之而來更多的是焦慮。陳波感到自己在思想上、精力上都沒有準備好進入一個父親的角色。不得不承認,有時他是借工作之由逃避責任。請一個全職保姆,讓鄉下的母親過來幫手,每月交給妻子足夠的家用,讓她做個安逸的全職太太,難道這真是對家庭盡責嗎?于外人看來沒錯,只有陳波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為一個心安。
想到這里,陳波突然對自己充滿了厭惡,胸口一陣排江倒海的難受。這是多么不真實的人生啊!原來這么多年自己就像一個夢旅人,始終走在自我麻醉的幻覺中,讓自己相信人生盡在掌握不再有意外,也讓身邊的人感到一種虛假的安全。要演得逼真,就得入戲,若不是樂音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靜,一度連他自己都要信了人生安然無恙。但現在看來,殘缺得不忍卒視……
陳波不知該如何面對幾天后同妻子的那場談話,他感到一陣絕望,將臉深深埋入手掌之中。
韓玫的母親對女兒突然住回家里,開始并不以為意,后來發現她情緒不太對勁,經常一個人發呆,就關切地問道:“是不是跟老公鬧別扭了?”
韓玫搖搖頭。母親著急地說:“哎呀!閨女,你可不要耍小性子,結婚當了人家老婆不比在家里頭,陳波這樣的男人可是打著燈籠難找,你自己心里要有數哦!”
姑爺是眾所周知的乘龍快婿,眼下剩女成災,多少優秀女性都成了老大難,女兒卻幸運地在大學一畢業就嫁給了陳波這樣的成功人士。迎親那天,一輛加長林肯駛入韓玫家的老小區,后面還跟著一串豪車,那風光的排場令周圍鄰居艷羨不已,韓玫的母親心里樂開了花,婚后時刻不忘叮囑她把小性子收斂點,老公看緊點。
而在韓玫看來,這都是老一輩的想法,男人若想花心是看得牢的嗎?無非要不要拆穿罷了。自己還是相信愛情的,心中對一個人有依戀,自然會在行為上約束自己,若不,看緊點有用嗎?只會徒增反感而已。
對陳波,她起初是有信心十足。長期接觸下來,他并非一個花花腸子,甚至有時候韓玫還覺得他自律得不近情理,比如上街從來對美女目不斜視,女性客戶邀約,他也總會帶上韓玫一起出席,談生意從來不去桑拿KTV這類烏七八糟的場所。
有幾次合伙人不得不提醒他,“陳波,你別清高了好嗎?做生意講的就是人情,大家聊嗨了玩開了啥都好說,你總不合群讓我一個人去,不太好吧!”
陳波笑笑,“我去了也是塊榆木疙瘩,一不擅長喝酒,二說不來段子,別掃了你們的興。反正你就好這口,大家分分工,我主內你主外。”
搭檔聽了也拿他沒辦法,搖搖頭走開了。
但這次不一樣,韓玫內心有種前所未有的動蕩,她預感丈夫在外面有狀況了……
雖然母親一直叨叨對老公看緊點,但她從來沒去查過崗翻過他手機。這點也是讓陳波很欣慰的,因為他的搭檔就是深受其苦之人,不止一次跟他抱怨老婆對他的突擊檢查,本來外面花花草草就多,也經不起考驗,家里常常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得他每天回家都心驚膽戰,把手機清查好幾遍才敢進家門。
半個月前陳波說去出差,這么突然的臨時通知是從前沒有過的,要知道陳波是個計劃性很強的人。當時韓玫心里就有點忐忑,那天傍晚的電話是她第一次帶著查崗的心撥過去的,接下去丈夫就失聯了一整天。
天曉得那個夜晚自己是怎么度過的,失眠至天明,輾轉反側間韓玫想了很多種可能性,甚至連萬一離婚,孩子、房子的歸屬問題都考慮過了……雖然第二天聯系上了,得到的答復是公文包失竊,但這有悖陳波一向行事謹慎的風格,她只能將信將疑,心里卻始終不接受那個解釋。
一個女人若只有家庭沒有事業,那么家庭就成了她的事業,她的全部重心和注意力都在孩子和丈夫身上,難怪陳波會低估妻子的洞察力,對韓玫來說那就是她的工作啊!一個財經高材生太太,家務可能做不好,但智商不成問題,老公若二心便是資產流失,若起心要查老公,并非難事。但韓玫怕就怕自己淪為三流小說里,狗屁倒灶、疑神疑鬼的家庭主婦,那是她最嗤之以鼻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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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了美甲,所以更得特別順手呢
如果你是一個晚睡的人,那么恭喜你!
今晚或許還能等到36,我只是說可能哦:)
早睡的,看完這章就古乃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