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栗子
1,
幾年前,愛好戶外運動的堂哥開了一家戶外用品店,代理了幾個品牌,說實話,生意并不是很好,勉強盈利。
但堂哥并不在乎這些,開這樣一間店,更多的是因為喜好運動、廣交朋友的因素在里面,他還因此建了一個顧客群,不定期地
組織一些戶外活動,比如,爬山,徒步,羽毛球比賽等等,費用AA制。
偶爾,我也會帶著朋友去堂哥的店里光顧一下生意,那天,我一個要好的同事蔣欣,主動提出要去店里選購幾樣戶外用品。
買完東西后,堂哥順便把我倆加到了顧客群里。
那時候,蔣欣的女兒剛剛升高中住校,所以閑暇時間較多,她就拉著我跟著參加了幾次群里的活動,蔣欣說,這活動有趣,好玩兒,等哪天也拽著她家老肖一起樂呵。
但后來發生的一件事情,卻讓她的生活一下子從“有趣”變成了“一地雞毛”。
2
那天,是群里一個在某售樓處擔任銷售總監的大哥,通過堂哥的這個群組織了一次看房活動,說白了,就是讓大家去到售樓處給提升一下人氣。
當時,蔣欣帶著她老公肖景樹也去了。
在售樓處的前臺,我和蔣欣拿了幾份資料來看,她家老肖則指著不遠處的幾張沙發說:“我去那邊坐會兒。”
“等一下,我們也過去。”說罷,蔣欣迅速篩選出幾份資料拿在手里,拉著我快走幾步,追上前去。
此時,從斜處突然奔過來一個女人,猛的拍了下蔣欣老公的肩膀,大叫一聲:“肖景樹!”
我和蔣欣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原來,是群里非常活躍的一個女人,名叫肖錦花。
肖錦花身材保養得很好,長得也挺漂亮,雖然已年近四十了,但風韻猶存。
被突然拍了一下肩膀,肖景樹也嚇了一大跳,稍稍愣了片刻,但還是很快認出了對方:“哈哈,肖錦花!”
后來,我聽蔣欣說起來才知道,老肖和肖錦花是高中同學,當年,由于倆人名字的讀音相近,經常被同學調侃稱:“肖家的一花一樹,甚是般配。”
當時,
我注意到,蔣欣老公伸出手去,主動和肖錦花握手,這還不算完,緊接著左手又上來拍打著被他攥著的那只玉手,這個動作,頗像是老干部慰問下屬,多了些體貼和關愛的成份。
“呵呵,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幾次同學聚會你都沒有來,我聽他們說你在南京生活,也不方便過來。”
“哦,是大學畢業后我就留在了那邊工作,但前年我離婚了,再加上父母年紀大了,身邊需要人照顧,正好公司在這邊剛成立了辦事處,我就申請調回來了。”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老肖這才想起向對方介紹身旁的妻子:“我愛人,蔣欣。”
“哦,我們認識,在一起參加過幾次活動,只是不太熟悉,這下好了,感覺親近了許多。”
聽肖錦花這樣說,蔣欣在旁邊配合著打哈哈一笑而過。
后來,她跟我說:“其實,當時內心里有一萬只草泥馬在飛奔,誰稀罕跟你親近啊,求你還是躲我們遠點吧,真是后悔把老公也拽進來一起玩兒,沒想到還幫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同學,我這純屬是引狼入室啊!”
蔣欣在心里暗戳戳地為眼前的這一對男女加戲,女人的第六感覺告訴她——八成有戲可看!
3,
抱著這種想法的蔣欣,對肖錦花的態度是敵視和戒備的,可偏偏她家老肖卻對這個女同學拿出了百般的熱情。
離開售樓處時,老肖主動邀請肖錦花與我們同乘一輛車。
一般這種情況下,但凡稍微明點事理的人都會客氣地拒絕,可肖錦花就像是要故意挑釁女主人一般,未有絲毫推辭就一屁股坐進車里,并且還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當時,蔣欣有些生氣,但看出來她是隱忍著未發作,她拉著我坐到了后排位置,一路上,蔣欣嫌惡地看著前面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各種調侃。
到了中午,在飯店聚餐時,老肖招呼著肖錦花與我們同坐一桌,整個就餐過程中,蔣欣冷冷地看著自己老公賤兮兮地給女同學夾菜、盛湯、遞餐巾。
下午返程,老肖更是載著肖錦花直接給她送到了小區樓下,這在蔣欣看來,簡直就是赤裸裸地“認人家門”。
后來,蔣欣跟我說,那天晚上回到家,還沒等她開口說出抱怨的話,老肖就率先發難了,他鐵青個臉,手指著蔣欣大發雷霆道:“瞧瞧你今天全程冷個臉子給我同學看,你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兒!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作為女人,蔣欣你就不能賢惠些嗎?你的行為處事就不能夠大度些嗎?”
蔣欣也毫不示弱地反駁:“我討厭她那婊里婊氣地樣子,憑什么我要熱情似火地對待她!還有,肖景樹,我覺得你賤兮兮照顧她的樣子真的很惡心!”
4,
后來,蔣欣不再去參加群里的任何活動,她說,打心眼兒里不想再見到那個女人,也不許老肖去,可老肖卻說:”咱倆都在家里待著干嘛?少不了又要相互看不順眼而抬杠,與其那樣,還不如我出去躲著你。”
蔣欣知道是那個女同學在吸引著老肖,可她又不能強制地阻撓老公,本來人家就說她是小心眼兒呢。她但愿老公能有些腦子,不要做出更過份的事兒來。
于是,打那以后,我就成了蔣欣的“耳目”,所以,即便是蔣欣在家里待著,老肖和肖錦花交往的一些片段,還是
沒能瞞過她。
比如:老肖和肖錦花組隊參加羽毛球雙打比賽,而且還取得了挺不錯的名次。
比如:爬山的時候,肖錦花扭傷了腳,是她家老肖連攙帶背地把她弄下山的。
除了這些,我還提醒蔣欣:“肖錦花最近正在四處借錢打算買房子,你得看好老肖,小心他拿錢借給那個女人啊!”
蔣欣自信地說:“這個我不用擔心,因為老肖的工資和獎金每個月都打到卡里,而那張卡是由我保管著,幾乎可以確切地說,老肖沒有多少私房錢可供支配。”
但蔣欣還是輕敵了,不久,事實就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那是有一天,她和老肖一起逛街,巧遇老肖一位要好的同事,蔣欣這才想起來,在一年前,老肖曾經借給那同事五萬塊錢。
蔣欣當時就在心里想:也不知道對方啥時候能還錢?
好在那個同事主動提起了話頭:“嫂子,去年我媳婦病重,多虧了你和大哥借給我那五萬元錢,上個月我把錢還給大哥時,說要請你們吃飯,可大哥一直推辭說沒時間,我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好好感謝下你們,改天,我請客一定要來啊。”
回到家,蔣欣問老肖:“你同事還回來的錢呢?你好像沒給過我吧!”
老肖支支吾吾地承認是把錢借給了肖錦花買房用了,而且還沒打借條。
蔣欣一聽,肺都快要氣炸了。
老肖卻振振有辭:“人家一個女人,還離了婚,多不容易!我這個當老同學的,借給她五萬塊錢買房又能怎樣?你覺得很過分嗎?”
“可你為什么連借條都不打?”
“打什么借條?老同學有什么信不過的?難道有一天她還會矢口否認不成?”
蔣欣覺得跟老肖簡直無法溝通,她甚至高度懷疑老公已經出軌那個女人了。
打那以后,她倆開啟了冷戰模式,蔣欣恨死了肖錦花,認為她已經侵犯到了她們的婚姻,可事實上,對方好像也并未主動做出過什么,感覺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家老肖在上桿子。
那些發生的事,在“老同學”的借口下,仿佛變得合情合理,她若是計較,反倒顯得不夠大度了。
可是,蔣欣對這一切真的很抓狂!
她不曾想到,后面還有更讓她崩潰的事情發生。
5,
去年底,老肖在一次酒后突然昏迷倒地,躺在醫院的ICU病房被搶救了好幾天,后來,命是挽回了,但神志還是有些不清醒,時而明白時而糊涂,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顧。
老肖躺在ICU的那幾天,堂哥做為群主發動了一次捐款,后來 ,我看到名單上,捐款數額從50到200元不等,而肖錦花捐出的是100元。
堂哥把捐款的錢和名單一并交給蔣欣,她看完后輕蔑地一笑,把名單仔細收藏好,說:“等著老肖清醒的那一天,讓他睜大眼睛仔細瞧瞧——這就是他口口聲聲說的、所謂的“老同學”情誼。”
后來,直到老肖出院回家,肖錦花都沒有來看望過他,而蔣欣還在等她出現后,提起還錢的事呢!
說來也怪,那以后,肖錦花像是失蹤了一般,沒有了任何一點消息。
眼瞅著要過年了,蔣欣說想著得把外債收回來,最起碼也要有個著落才是。
她翻老肖的手機找電話號碼,但手機設置了密碼打不開,最后費了一番周折,才在我堂哥那里拿到了肖錦花的聯系方式。
蔣欣給她打電話,剛提到名字,對方就掛掉了,再撥,提示對方不在線,顯然,這個電話被肖錦花列入了黑名單。
她認定了肖錦花想賴賬,于是換了電話打,這下撥通了,蔣欣直接提起那五萬元錢的事,肖錦花果然不承認她借過錢。
蔣欣說:“好,等過兩天我家老肖親自上門去找你要。”
肖錦花有些疑惑:“老肖,他,難道,清醒了?”
“是啊,他恢復得不錯!”蔣欣撒了個謊。
令蔣欣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肖錦花會來看望老肖,還拎了一兜子水果。
坐在輪椅上的老肖,當時是恢復了一些意識,只是無法順暢地表達而已,見到肖錦花的那一刻,他的眼圈竟然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動?
老肖“啊啊呀呀”地比劃著一旁的凳子,示意肖錦花坐下,可人家只是簡單寒暄了幾句,就借口有事匆匆離開了。
中間蔣欣有提過還錢的事,肖錦花顧左右而言他,并不接茬。
在親眼目睹了老肖的這種狀態后,肖錦花似乎心里有數了,以后蔣欣再打電話跟她提還錢,肖錦花竟然理直氣壯地反駁蔣欣是想錢想瘋了,說她壓根就沒跟老肖借過錢。
6,
春節過后的一個周末,午后的陽光很好,我買了一些水果去看望蔣欣,正好碰到她推著老肖在樓下曬太陽。
輪椅上的老肖,穿著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外套,戴著一頂棉帽子,頭微微向后仰著歪在一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陽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臉上,那神情,看上去無限的安適和滿足。
而蔣欣卻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好看,焦黃干枯,毫無光澤。
我瞥了一眼輪椅上的老肖,悄聲問蔣欣:“那誰,還錢了嗎?
蔣欣嘆了口氣:“唉,還什么呀,人家死活不承認借過錢。”
說完,蔣欣突然提出一個疑問:“我想,既然對方能夠理直氣壯地不承認借錢,那么,是不是當初老肖給她那五萬元錢時,根本就沒說是借給她的,事實的真相是——那錢,其實是老肖送給她的!”
聽著蔣欣的這般分析,我嚇了一跳,覺得還真有些道理呢!但口頭上,我也只能安慰她說:“別胡思亂想了,事情的真相根本就沒有你想得那么復雜。”
聊了一會兒,我們上樓,蔣欣當著我的面,再次給肖錦花打電話催她還錢,果然,又被對方理直氣壯地羞辱了一番,再加上連日來照顧老肖的委屈和勞累,蔣欣終于沒忍住崩潰大哭。
一旁的老肖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電話內容,臉漲得通紅,雙手亂抖著,嘴里“啊啊呀呀”的,也不知道表達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蔣欣擦干眼淚,恨恨地看著老肖現在半癡呆的樣子,咬牙切齒地說:“真恨不得把他從輪椅上掀翻在地,他跟外面的女人曖昧不清,做事不給自己留底線,弄了個沾屎的屁股回家,還要我為他擦。”
說完,蔣欣竟真的賭氣突然向前推了一把輪椅,我一下子沒攔住,眼看著那輪椅隨著前進的慣性,撞到了對面的墻上,導致老肖也隨著慣性差一點摔下來,并且額頭磕了一個大包,好在力度不大,無啥大礙。
蔣欣沖老肖吼道:“當初你對人家千好萬好,可現在,身邊照顧你的人是誰?是她嗎?你把溫暖和關心給了別人,憑什么要我來伺候你,就因為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嗎?”
老肖低垂著頭,也不知道是否聽懂了蔣欣的“控訴”,他默默地不敢作聲。
此刻,與老肖的自理能力一同喪失的,還有他的自尊和話語權,雖然目前他還未恢復正常的表達功能。
其實,他的自尊,是與肖錦花交往時,沒有分寸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不知不覺丟掉了。
7
蔣欣本以為今后不會再見到肖錦花了,可事情卻偏偏那么湊巧,那是三月中旬的一天,我和蔣欣還有另外兩個朋友,結伴開車去鄰市的郊外觀賞油菜花,卻沒想到,在一片金黃的油菜花海中,竟然意外地看到了肖錦花,當時,她正親密地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流連在花叢中,并未注意到我們。
也是與此同時,我和蔣欣同時認出了那個男人——是售樓處的銷售總監。
他可是結了婚的人啊,他媳婦陳太太我和蔣欣也認識,難道他跟陳太太兩人離婚了?
“不管那么多,先跟蹤了他倆再說!”
聽了蔣欣的提議,我們幾個人也顧不得觀賞油菜花了,一路緊盯著前面的兩個人,中途,怕被對方發現,我們還要在他倆駐足或者回轉身時,趕緊裝模作樣地用紗巾或者披肩遮一下面頰,以作掩飾,那種感覺,像極了是在演一部諜戰劇,多了些許刺激和興奮!
當然,單純地跟蹤他倆人并不是主要目的,期間,蔣欣趁著對方不注意,抓住機會偷偷地為他們拍了很多“親密”的照片。
從鄰市回來后的第二天,蔣欣約了陳太太吃飯,同時,她把手機里拍的那些照片都發給陳太太看了,果然,陳太太很生氣:“我早就懷疑他們兩個了,但一直拿不到證據。”
蔣欣恨死了肖錦花,她想:既然五萬塊錢要不回來了,那她就用這種方式和手段報復她一下,她知道,陳太太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在商海打拼那么多年,一定是有一些手腕的。
如今,她就是要利用陳太太給肖錦花狠狠地一擊。
8,
當時,蔣欣也只是想著要報復一下肖錦花,至于那五萬元錢的事,她本以為,隨著老肖的半癡呆以及肖錦花的不認賬,將會成為一筆永遠“要不回來的借款”。
卻不成想,在八月初的一天,陳太太給蔣欣傳來一個好消息:原來,上個月,肖錦花因為職務犯罪,索要收受賄賂被人刻意留下證據后舉報了。
聽說,肖錦花在面對檢查機關的訊問時,大概也是為了想減輕些罪行,就主動交代了自己的財產中,有一部分錢是別人借給她的,其中就包括肖景樹的那五萬元錢,可她又不能提供出借條。
我恭喜蔣欣說:“那五萬塊錢終于有機會物歸原主了!”
蔣欣搖搖頭:“
事實還沒得到認定呢,畢竟那只是肖錦花為了減輕罪行的一面之詞,我想,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相關人士來找老肖核實些情況吧,可是,你看老肖現在的這種狀態,人家怎么可能認定肖錦花說的就是事實呢?其實,折騰了這么長時間,我也早就對那五萬塊錢不報任何希望了,但唯一令我開心的是,那個借錢不還的女人終于得到了報應!”
說完,蔣欣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問道:“
肖錦花索要賄賂被人刻意留下證據后舉報,這件事,會不會跟陳太太有關?”
我搖搖頭:“這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地說,是肖錦花自身的貪婪毀了她!”
蔣欣笑了一下:“有時間我一定要去看看肖錦花,并且送她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你昧著良心得到的東西,老天終會讓你以另外一種方式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