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

《云嵐十八妖》

今晚高架怎么這么冷清。田楓費力裝上最后一枚螺絲，環顧四周不由感慨到。

哪怕是凌晨也不至于吧，何況現在才1點多。越看心里越發毛。

靜悄悄的高架上，前后都是似濃似淡霧靄：說濃，遠處路燈依然朦朧可見；說淡，前后路標線似乎都難分辨。

依稀有風，這霧氣卻毫無動靜。

不管他了，抽完這顆煙趕緊回去吧。今天也是見鬼，第二次爆胎了，居然還是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高架上。

可放下千斤頂，田楓徹底崩潰了，剛換上的右后胎居然是癟的。

難道下午太著急，沒補上？看來還是得找救援。

無奈的掏出手機，翻找電話時，卻發現居然沒信號！

怎么可能！還在中環，居然沒信號！

猛然間田楓頭皮一緊，身后飄來一句話：今天客戶沒戲了吧？

誰？明明沒有車過！

田楓不敢回頭，也不知怎么回答，四肢僵硬，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出，全身卻冰涼無比。

須臾或者片刻或者很久！

身后再次發話，聲音越來越近：不用猜了，我就是你所想的，但不用怕，鬼害不了人。

聲音慢慢飄到面前，田楓也終于見到了。

似乎稻草人的木棍被抽走，田楓癱坐在地。雖然很近，卻看不太真切，田楓努力想要平復自己急促的呼吸。

你想怎樣？

不用這么戒備，我只是感受到你的心很累。

田楓不知怎么回答。

這些年一個人拼搏，當初的激情還能給你多少能量。今天這樣的事，不止一次了吧，想著回去睡一覺，明天咬咬牙再往前沖？

田楓呆住了。

不用詫異，當年我也是躊躇滿志出發，歷盡萬難卻變得一無所有。我選擇在這條高架終結生命，因為這個項目是壓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當年借遍所有的錢鋪在這里，指望能一戰扭轉局面，發包人卻因為一場賭博卷走了我們所有工程款，工人，材料商，債主，借過錢的親戚蜂擁而至。。。。。

田楓不禁認真起來，自己也差不多到這一步了，今天項目黃了的話，真感覺是走投無路了。但自己真沒把握。

原本以為死就是解脫，卻因為有生而來的倔強讓靈魂始終不得消散。后來我一直在這邊游蕩。晚上站在路邊，看著一輛輛呼嘯而過的汽車和奔波的人們一臉的勞碌，我喜歡這樣的氣息，就如同生前的自己。。。。

白天把自己藏在瀝青下，感受輪胎的磨礪，用千刀萬剮般的痛感來沖淡自己的執念。。。。

你經常這樣找人聊天？田楓忍不住問道

我說你是第一個，你信嗎？

第一個，是因為什么？

為什么？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覺得有類似的氣息吧？

倔強還是失敗，還是你覺得我也窮途末路了？

窮途末路？也許總有路吧？我在這待了4年了，雖然依舊沒超脫，但不想繼續下去了。

不想繼續？

不多說了，也算一場緣分吧，4年來第一個說話的人，失敗后看過諸多嘴臉，逼自己上絕路的是因為他們？

模糊中似乎有嘆息。

你走吧！

走？沒胎可以換了，手機又沒信號！

別擔心，我送你一程吧！

你？啊！

田楓只見一個身影猛然穿過自己身體，化作一股青煙鉆進輪胎，在他訝異的目光里，輪胎一點點鼓起。。。

霧漸消散，遠處疾馳而來的車輛不斷閃燈，田楓在疑惑中匆忙上車，點過，掛檔，油門，一路只聽得凄厲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卻不敢停留。

開門，扒衣，田楓疲憊得都不想洗漱了，倒頭而眠！

翌日，公司僅剩的業務員打來電話：合同被國鑫簽走了！

田楓丟下電話沖到樓下，看到的卻是一個磨損殆盡的右后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