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然到上海除了因為和高中好友崔婷好久沒見外,更重要的是崔婷所在的公司和BM同是互聯網公司。恰逢端午有一場招商會,所以她就趕過去了。
因為原先和好友約定的時間要早很多,坐上動車才驚覺貌似到上海也不知道去哪,于是找了另外兩個在上海的高中同學。一個在上海讀研,恰好在學校;另一個是高中的后桌,因為是在跨國公司做工程客服,所以下午下班可以過來。
看著列車劃過的風景,那些高中的片段不斷閃現。記憶中的高中是看不完的復習書和永遠做不完的習題冊,但是無論多累,仿佛抬頭,看到那個旁邊那個認真的側臉便是一種前進的動力。每一次統考結束,在那貼滿習題卷、作文范文的教室后墻前,總能出現一個女孩倔強的背影。她默默地數著的是她和他名次間的差距。
從小早熟如筱然,媽媽在她初中畢業后坦白,其實很擔心小學時候的她。在鄰里的眼里,小時候的筱然就是一個小小年紀的孩子能夠自己做早飯吃完、自己走路上學、對自己的學習嚴格要求的“別人家孩子”的典范,所以當媽媽面對這樣的孩子時,驚恐的是不懂她的想法。一個孩子表現得不像個孩子的時候,媽媽更不知道如何下手,所以在筱然的印象中即使自己挑食成性,媽媽都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小小的筱然明白自己的成績可以給媽媽帶來很多快樂和尊重,所以她從不曾掉以輕心。高中,那么關鍵的時期,她絕不敢輕言放棄。而,張默就是那個未來的夢,一個值得在大學去圓的夢。
只是縱使如此,她和張默之間的距離總像是彈簧一般,一段時間的靠近之后,分開得更遠。筱然的自卑讓她愈加努力與疏離,然而這種環境之下也滋生著一種叫做分手的病毒。即使如今,張默回頭看到了她,但是同樣離開了這個國度去追求新的夢想。筱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暗戀是怎么樣的,但與她而言,張默就像是一座永遠趕不上的里程碑,無論她如何追趕,他始終能把她甩得遠遠的。
動車到站的時候,筱然有點茫然,索性她不是路癡,按照一路的指示,順利坐上地鐵。因為錯開了高峰期,沒有了新聞中的擁擠。到站,來到約定的C出口,一聲“大楊”,陌生而熟悉,看見那人回首,莫名的欣喜。一直都說高中時候的情分最為特殊,畢竟那是人生中第一個努力而決絕奮斗的歲月。對筱然她們而言,高中情和戰友情沒啥區別,所以印象中稚嫩的臉龐以一種成熟的姿態呈現時,有一種叫做悸動的情緒。
大楊很自然地接走筱然手上的行李袋,換乘到南京路和瓜媽匯合。
而瓜媽也是筱然起始的稱呼,后桌高一時候莫名就剪了個西瓜頭。張默作為他的老大率先忍不住笑起來,后來的筱然都覺得高中三年自己看到西瓜就不想吃全賴后桌。后來的后來,因為后桌在講解題目時格外仔細,自然地瓜媽就叫開了。
然而見到瓜媽時候,卻是穿著白色襯衫的精英模樣,早已褪去了年少時青澀。又一個男生的出現,筱然的手包也有了歸屬,于是她更是樂得自在跟在他們后面偷拍。縱使都在上海,但是聚在一起倒真是不多,所以兩個帥哥在前面走的時候,她就在后面各種YY。編輯好照片,發到朋友圈是必然的事情,為了后面有更多好吃的,她更是大大地贊美了同學的蛻變和極好的紳士風度。
從人民公園逛完人民路,來到人頭攢動的豫園,再到外灘。豫園本身充斥的古色寧靜和商業化繁盛的和諧矛盾;外灘大道這一側帶著歷史遺留的安詳風韻和那一廂夜色下涌動的繁華形成強烈對比。這樣的上海,讓筱然迷失,無從找尋屬于自己的位置。
吃飯時候,自然會談起很多過去和現在。突然,瓜媽開口:“筱然,聽說老大來找你了?”關于她和張默的故事,確實有點出乎大家的意料。高中時代的筱然是男生口中的“冰山美人”,而張默對于所有示好的女生都不點破也不跨界。那時候的圣誕節,正直送蘋果和賀卡的高峰期。筱然看到張默桌上的賀卡和蘋果,崔婷偷偷告密:“那是附屬高中部的XXX送的,據說是張默小學、初中的同學了,看樣子是暗戀很久的。”
高中畢業的她,有一種不留遺憾的倔強,約了張默出來。再后來,他們就在一起了。但是沒有半年,他們就分開了。曾經驚動了全班的不可能和登對的一對就這樣分道揚鑣,所以當一聽到這個名字時候,大楊也突然停止咀嚼看著她。
“嗯”,筱然點了下頭,咽下嘴里的食物才開口說:“前段時間。”
“筱然,其實老大他.......”瓜媽欲言又止,異樣熟悉。
筱然在和張默分手后的很長時間都是努力地開心,那種刻意營造的氛圍讓崔婷很抓狂。在某次聚會的時候,崔婷幾乎是哀求的:“筱筱,真的不值得,張默他從沒喜歡過你!”那是一種怎樣的體會?筱然只覺得喉結處有一股異流在涌動,像是瀕臨死亡的病人吐出最后一口血。吐完后筱然安靜地看著崔婷:“他告訴你的嗎?”崔婷將頭瞥向一邊,一顆眼淚滾落,說:“郭浩。”郭浩其人就是瓜媽。
“郭浩,我就想知道一個真相。”筱然記得那天,整個人靠在宿舍陽臺欄桿邊,她不相信曾經護她在懷的張默從沒有喜歡過。
“筱然,我......”郭浩欲言又止。
“告訴我真相。”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滴眼淚滴落在地面上。
“是的。”郭浩快速說完,然后聽著那邊戛然而止的掛斷聲。郭浩從不想參與其中,但一如高中分桌時候的聯結,他抵不過的是崔婷的哀求。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筱然,她笑了笑說:“要留學的人了嘛,和老朋友聚聚而已,你們想什么呢?都過去了,好吧~”說著,拿起手邊的飲料,猛喝了一口。
獨自坐地鐵去預定的酒店,看著車窗上倒映的自己,那憔悴的模樣倒是和那天有幾分相似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拿出手機,居然看到陸文昊發來的消息:“怪不得去上海”
筱然發了個疑惑的表情。
對方秒發她朋友圈里大楊、瓜媽和她的合照。
筱然失笑,回復:老大回北京沒有和女朋友相聚,倒關心我這小員工嗎?
對于上海并不熟悉的筱然,只能跟著手機導航找到酒店,所以一路上一直做標志性建筑物和地圖的對比。
到了房間,才看到幾條微信消息。
“飛機票沒了,端午回不去了,況且我沒有女朋友啊。”
“那么晚了,你在干嘛?”
“去上海,是找男朋友吧?”
筱然回復:剛才在找酒店呢。
“你一個人?”陸文昊的信息馬上躥出來。
“恩,和朋友約了明早見面的。”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男朋友怎么沒陪你?”陸文昊再次提及男朋友三個字。
“沒事,我長得安全。”
“并不安全。”陸文昊回復很快,筱然有一秒心跳失衡的感覺,這個話題讓她把控不住,于是趕緊轉話題。
“老大,那么晚你還不睡?”
“我要看著我的粽子啊。”說著,又一張煮粽子的照片傳過來,順帶補了句:“都是我自己包的。”
筱然看著照片里粽子奇奇怪怪的樣子,不過好歹是粽子的模樣,媽媽教她做了很多小食,唯獨粽子學不會。
筱然感慨:“您,居然會包粽子?!”
于是就這個話題展開兩個人關于各種手工的話題,一時間像是相識很久的老朋友一樣開始聊天。
筱然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微信里有郭浩的留言以及陸文昊發的一個紅包,寫著:我的粽子是吃不到,拿去買粽子吃吧~
筱然跳下床,洗漱完畢,坐到窗臺上。她捏著手機,點開郭浩頭像上的4條未讀。
“筱然,那件事是我和崔婷騙你的。”
“當時的你們已經沒法繼續了,再捏著過往的感情沒有什么意義,所以由我作為出口說那些你才會相信。”
“筱然,老大他還記得你,幾次都有打聽你的消息。”
“筱然,你們自己把握好。”
看著窗外,東方像是泛白的魚肚子,樓下已經有不息的車流,魔都從未停止證明自己的存在。
收了陸文昊的紅包,留言:謝謝老大~
“早,筱然,平時叫我文昊吧。”
彈簧是有慣性的,拉伸之后不是馬上復原,而是除去摩擦作用后,再伸縮回來。但,無論什么時候,她和張默之間的選擇權,好像從來不是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