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
“火車晚點了，走之前她說要來送我，我拒絕了。”
“你還放不下她。”
“沒有，放不下的從來不是那個人，而是那場愛情。”
“……”
1.
黎輝坐火車走了，昨晚8點的火車。因故晚點了5個小時，凌晨1點他上車時給我發了一個信息。我按下回復鍵后，一夜未眠。
《最好的我們》里有一句臺詞說：
“一廂情愿就得愿賭服輸。”
從暗戀到單相思，青春這場戰爭，我們沒贏過。
2.
認識黎輝時，是七年前。七年前他因為在班里年齡最小，個子也是最矮的，常常像小弟一樣跟在我和慧姐后面。后來慌慌張張畢業后，慧姐去另一座城市的中學讀書了，那時我們對距離還沒有概念，只知道要坐很久很久的火車，只知道我們三個人只剩下了我和黎輝。
高中時代的我們除了馬不停蹄的學習，一心奔赴高考，兵荒馬亂的畢業，就是心中藏著的那個眾所周知秘密了。
而黎輝喜歡燕子這件事是很多很多年以后阿黎親口和我說的時候我才真正的相信了。
我仍然記得高考完那天晚上，慧姐也回來了。我們都喝得爛醉如泥，黎輝手里提著酒瓶搭著我的肩膀說：“在喜歡的人面前哪有什么驕傲倔強高冷，都是屁！在你眼里她就是全世界！而你卑微的不值一提。”
他沖著那個黑的分不清愛恨的夜晚嘶吼著，那一刻在我心里一直瘦瘦小小，每天露著一嘴白牙從來不知世事煩惱的黎輝突然長大了。也是那一刻因為成績好而驕傲如他的黎輝卻把內心的自卑暴露在刺骨的晚風中，赤裸裸地被一點一點侵蝕。
因為喜歡，所以卑微。
3.
高考一場洪流帶走所有的不舍與懷念。幾個月的狂歡后我們都要流落到不同的城市，填志愿時，黎輝被西安的一所重點大學錄取。臨走時，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明天就要走了，再見也許很難了，再出來見一面。”我說：“好。”
那天風特別大，就像在做最后的垂死掙扎一般。這個地方好像四季都是這樣，春夏秋冬的風都吹得讓人無處可逃。我們選擇離開除了逃避回憶可能也是為了躲避疾風。
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館，黎輝說以前他為了攢錢給她買禮物，就天天喝拉面。后來那家拉面的老板和他關系特別好，拉面從3塊漲到7塊，再后來那家拉面館倒閉了，聽說學生們總是賒賬，虧本虧的太厲害。可是，他卻一直很懷念那家拉面的味道，少鹽多醋不放香菜，一直沒變過。
我咽了一口唾沫：“你懷念的不只是拉面的味道吧！”
黎輝抬頭看了我一眼，說：“我知道你一直不理解甚至有些埋怨我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燕子卻不告訴你。可你曾經喜歡陳浩時候不也沒和我說嗎？你為什么不和我說，因為你知道陳浩不喜歡你啊！沒有結果的感情我們誰都不敢拿出來當作炫耀的資本啊！何況后來那個人可能會成為你以后歲月里的軟肋。”
黎輝總是這樣，一針見血得說出你不敢面對的問題，當遮羞布最后被扯開時，我們都一樣害怕被傷害的體無完膚。
黎輝認識燕子時，成績一般，17歲的年紀所有人都在竭力向上生長時，他像個營養不良的孩子。文理分科后，燕子學了文科，憑著優異的成績進入了尖子班，黎輝學了理留在了重點班。我們一起回家時，他倆常常在路上嬉戲打鬧，完全不顧旁人眼光。黎輝說，從那時他對她的感情開始發生變化。因為全世界都覺得他幼稚時，只有她愿意陪伴他瘋鬧。
可是，相似適合瘋鬧，互補才適合變老。
我喜歡陳浩是欣賞他的成熟穩重，而黎輝喜歡燕子卻是因為她讓他天真無邪。那時候喜歡一個人好像就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
而那時候的愛情宛如一朵美麗的水蓮花，它是那么的潔白無瑕，沒有金錢名利的摻雜，有的只是心靈的碰撞和單純情感的表達，這種愛情也許會讓你有過膽怯，有過不顧一切的沖動，也有過幸福的時光，不管怎樣，它都將時刻牽動著年輕男女那顆懵懂的心。
我想這也是為什么那么多年后我們還是念念不忘。
4.
黎輝其實比誰都自卑，分科后的第一次考試他以班級第一全校前幾名的成績從一個不起眼被全班人嘲笑的弱者而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甚至煞羨不已。
后來他和我說，你體會過那種全世界都是嘲笑鄙夷的聲音逼著你成長的感覺嗎？你見過凌晨3點的夜空和早晨5點鐘太陽升起來的樣子嗎？你明白喜歡她卻保護不了她的無奈嗎？你有過在眾人面前出丑還要和大家一起笑的經歷嗎？害怕成長卻又渴望成長的感覺你懂嗎？
那一刻，他笑著樣子讓人特別難過。其實他比誰都成熟。
黎輝說，強大了才有能力去爭取喜歡的東西。后來他真的強大了，學校各種的競賽他總是拿到第一，在學校從來該玩就玩，所有人都覺得他聰明，不用太努力就考到那么好的成績，卻沒人知道他黑暗歲月里所有的掙扎。
也沒有人知道他心里藏著一個女孩。他以朋友的名義關心她，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每天都要通一次電話。他以為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歡，并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有一次燕子生了一場大病，一個月沒來上課。黎輝每天上完課就去看她，還逃課去她們班給她抄筆記。燕子病快好的時候，黎輝正在給她整理書包，拿出去又拿進來。燕子皺眉，拉過書包說：“有病啊？”黎輝躊躇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說，“燕子，我……我好像……好像……喜歡上你了。”
燕子愣了一秒，很快笑了笑說：“神經病啊，是不是吃錯藥了，開玩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看你每天愁眉苦臉的，想逗你開心啊。”黎輝說，當時他心里就決定一定要變得更優秀，即使當時她不喜歡他，但是他會等。
不喜歡你的人是你買不起的奢侈品，等不起的消耗品。不久以后燕子談戀愛了。
5.
燕子生日時，黎輝每年都會想方設法送她特別的禮物。
“每次都是自己親手做的，有自己做的相冊，我還親手給她做過一個小房子，可我真的是個手殘黨，歪歪扭扭的，我記得當時她嫌棄的眼神看得我們都笑了。最后一次生日禮物我找人畫她的素描畫，但是總是畫的我不滿意，當時我都想自己學素描了。”黎輝告訴我這些時臉上都是輕描淡寫地表情，是啊，他現在想想都覺得可笑，曾經他居然也會為了她想過轉文科。
“不愛你的人你永遠取悅不了。”黎輝說。
黎輝高三時每天五點半起床只為了叫燕子起床學習，他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和她一起考中國人民大學。黎輝說高考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改不過來這個生物鐘，每天一到五點半就再也睡不著了。那些為愛做過的小事最后成了最讓人念念不忘的回憶，以至于回憶比經歷還漫長。
黎輝以為他可以等到她。等到她失戀后等到她畢業等到她喜歡上他。后來等到的只有一句對不起。
高考完后的那天晚上，黎輝在燕子樓下等了一天，寫了很長的一封信。他知道他可能再也陪伴不了她了，再也不能在她需要的時候在她身邊了。
燕子沒有見他，黎輝把信放到了樓下的郵箱里。最后黎輝也不知道燕子有沒有看那封信，他只知道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雨，像電視劇里的狗血劇情一樣，澆滅了他所有的期待。
6.
我問黎輝，后來你們還聯系嗎？
“沒有了，很少聯系，我們都有了新的生活。在看到更大的世界后我才發現其實我不過是一直在一場自己幻想的愛情里掙扎，我因為自卑她的陪伴讓我以為是愛情，我幻想我們一起努力一起變優秀然后可以在一起。其實只不過是我禁錮了自己，用全部的勇氣去愛了一個人，其實只不過愛了一場青春。當她后來失戀了需要我了又來和我曖昧時，我突然就死心了。當一個人身上的光環消失就沒有再喜歡下去的理由了。”我知道，黎輝真的放下了。
就像陳浩一樣，我曾喜歡的要死要活時，總以為他全身都在發光，其實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影子而已。就像慧姐曾經被以為的愛情傷的遍體鱗傷時，遇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時才明白以前的戀愛都是小貓小狗。當揭開真相的那一刻也是成長的瞬間。
一個明明知道喜歡自己卻打著不傷害的名義不拒絕你的示好和你曖昧的人，不管還愛不愛，都應該停止了。我們需要的都是揭開真相，破滅幻想，然后成長的那一刻。
黎輝去了西安，燕子留在了當地。慧姐也選擇了留下，我去了武漢，陳浩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那時我們對距離才有了概念，并且是那么的清楚。可我們也知道，我們隔的不止是幾萬里而是整整一個青春。
黎輝每天都在忙，他確實越來越強大了，像幾年前他說的那樣。
在電影《山河故人》里有一句話：
每個人只能陪你走一段。但其實在這個快速變換的時代里，更多的時候，不是每個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而是大多數的人只能陪你走幾步。但有可能只是這么簡單的幾步卻改變了你整個人生軌跡。
黎輝說：“比起愛，我更多的是感謝，是她讓我走向了一個正確的人生方向，也是她讓我明白真正的愛情該是什么模樣。也讓我從自卑走的更驕傲，活得也更像自己。”
7.
成長真的是很殘忍的事情，就像破繭成蝶一樣。我們感謝讓我們成長的人，破滅我們幻想的人。
只是遺憾，我們可能再也不會一腔孤勇地投入到一段感情中了。那時候喜歡一個人，是可以翻山越嶺，愿意一意孤行耐心陪伴。現在喜歡一個人，是屏幕兩端的試探，是拿捏平衡的揣度。是買了一束鮮花問問可不可以，如果不行那我就送給別人了。 所以長大后喜歡好難，愛一個人好難，一言不合就錯過了。
當來日的某一天我看到你發了一個動態，知道你有了新的生活，我默默給你點了一個贊，心無波瀾。那一刻，我真正放下了，也放下了那個感情里不存在權衡利弊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