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Zen是禪的意思,音“怎”,很符合禪宗需要起疑情的特色。大慧宗杲說禪是般若的別名,禪宗也就是般若宗。
禪宗是奔著般若去的,奔著禪定去的,不叫禪宗,可以是別的什么宗,如果有人修禪定,標榜自己是禪宗,那就貽笑大方了。
慧可在香山修了八年禪定,按說很厲害了,為甚還要找達摩?可見禪定并不必然開悟。那么禪定的路子有沒有開悟的機會?據說是有的,而且很奇特的是,并不需要修很深的禪定,在初禪以前,未到地定左右,有一個機會,某甲也是聽說而已,估計此路走通的不多。
慧能分明說:唯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換句話說,禪定不是目標?;勰軐Υ蟊娬f法,提倡摩訶般若波羅蜜,且未要求大家打坐修禪定。而且慧能嘲諷了打坐修定,一念不起的臥輪禪師。
有僧舉臥輪禪師偈云:“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睅熉勚?,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縛?!币蚴疽毁试唬骸盎菽軟]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么長。”(壇經)
臥輪禪師的功夫是有的,但是能夠枯寂,不能活潑?;勰苜首俞槍π詮?,用意在糾偏。般若在金剛經里面,佛陀苦口婆心說得非常清楚,先破相后生心,二者不可偏廢。但是般若怎么來?
般若從本心而來。所以禪宗學人先要做的是一定要認知本心,見到本性。弘忍說:不識本心,學法無益。對心性沒有了解,都是盲修瞎練。
對心性的了解,有知識上的理解和實踐上的初步體會,如此叫“知有”。“知有”意味著走的是禪宗的路線,那么再打坐,目標是體究這個心性,而不是修禪定。
壇經用比較大的篇幅介紹“自性”這個東西,就是立個fiag,在打坐時,在勞作時,在一切時中奔向這個目標。若果能夠明心見性,禪定也在其中,因為這個本心本來就定,不需要修定。
禪宗講究參禪,一般不說學禪,蓋因這個本心本性,無形無相,不弄個究竟明白,不會相信和承擔。言其虛,但須臾不離。言其實,但非眼見耳聞。所以后世禪宗用“是誰”、“是個什么”來參究體認,一旦心光發明,體驗到了妙用,就會發現自家珍寶,大事了畢。
佛陀修到甚深禪定,仍然無法解脫,知非即舍,下座接受牧羊女的供養,在菩提樹下,不證道,不起此座!昔日某甲在四祖問明影師,禪宗特色到底為何?明影師當時答:起疑情。佛陀在樹下,夜睹明星而悟道。悟者,相對于疑也。某甲以為然。
有人說,從上以來,佛陀和諸祖師,都是禪定的基礎,才有后來一悟。有禪定的基礎,量變引起質變,突然一悟。這是錯覺和假象。悟是果,因當是對心性的體究,體究經過量變,才有悟的質變,此處在見地上不可不明。
禪定不是悟的因。豈不聞: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豈不聞懷讓磨磚作鏡,以啟發馬祖道一。
禪宗很講究見地,非禪宗正見下的各種修煉,也會有身心的受益,但是非禪宗。禪宗各種燈錄如五燈會元等,通篇都在說見地,而不是功夫。即便是功夫很好,能夠坐脫立亡,見地上不明,也非禪宗。九峰道虔以“一條白練去”拷問首座,首座坐脫立亡,九峰道虔不肯定首座,說他未明先師意。
現在去圣時遙,現代人一方面妄想繁盛,難以靜心,打坐靜心甚為稀有,如果有點境界,更是難得,與眾人中頗多自得,反增強自我。另一方面,典籍浩瀚,自己無法把握,建立不了修學正見,拾人牙慧,且有門戶,還是增強自我。
已經作古的南大師多年以來,講說經論和修學心要,無數人受其恩惠。某甲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也有流弊。其洋洋大觀的文集,很多是滿足現代人獵奇的各種妄想而已,說種種修法,雜以道家和密宗修證方法。聽聽就好,若沉迷其中,種種奇特神妙,都在意識中,不過玩弄身體感覺罷了,和心性有什么交涉?
南大師本人也說,種種著作,是他人記錄,混口飯吃的,粉絲以為大師謙虛,其是從南大師來說,說的是實話。所謂真傳一句話,假傳萬萬言。但大眾基礎不一,需要種種前行引導,南大師不得已,洋洋灑灑。
若待人接物,清明在躬,煩惱很少,遇事適當,行當行,止當止,是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