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慰人心的那口火鍋
我們家族的聚會,一定是火鍋,熱熱鬧鬧,紅紅火火,除了火鍋店會換,人和火鍋都不換。
我家兩個表弟都是做地質行業(yè)的,標準兩個大帥哥,別以為他們上演的是《山楂樹之戀》,作為地質隊員,常年與山川為伴,日月為友,說出來都是浪漫,做出來的活都是生無可戀。
去年我大表弟去香格里拉,詩情畫意,令人神往,我恨不得馬上買張機票和他環(huán)游人間仙境啊!
結果他晚上住牛棚,吃的是蕎麥餅,一下雨,竟然就成了土渣子,這就是他們的三餐。
只有在牛棚邊,才能喝到干凈的水。
那些筆直的山峰,呈的是90度角,每一個勘測區(qū)都是他們用腳踏出的小道,用手劃出的前方,好吧,這還不算完,表弟后院起火,女朋友跑了。
回成都的第一件事,大家商量著給表弟接風吃石頭火鍋。
兩個搞野外的男人,沒我們這些老娘們嘰嘰喳喳,酒過三巡,氣氛依然是不溫不火。
還好這個時候來了一盆鮮毛肚。毛肚放在冰塊上,毛肚特實在手掌大一張,我挑起筷子給他燙毛肚。
筷子是特制的長筷,這七上八下的被我默默數(shù)下來,趁熱挑給了他,他趕忙接住:“在外頭啥子都可以忍,就是吃不上火鍋,焦人的很!”
小表弟燙了我喜歡吃的千層肚,看來平常沒白疼他。
他有個毛病,焉驢踢死人!
明明大表弟郁悶到不行!
當時香格里拉上山根本就沒有信號,大家?guī)У亩际荊PS定位,等晚上回到山下,女朋友打了不下十個電話,女孩子嘛,從不接電話到某天吃飯沒有按照她的要求點,再到喜歡的包包被人在聚劃算里搶光了,巴拉拉說一大堆,回到主題,你還在山里不能哄我開心!
累了一天的人哪有那么多時間寒暄,女友通過電話線,敏銳查出端異,二話不說分了手,迅速找到下家。
表弟當然有資格沉默,可小表弟不干啊:“喝喔,有啥子嘛!兩條腿的女人多的很,我給你找一個!”我也趕忙湊熱鬧:“對的,對的,現(xiàn)在不分,說不定以后就給你帶綠帽子了,分的太及時了!碰一個!”
大家哈哈一笑,表弟毛肚下了肚,心情好了起來,拿起酒杯,大大方方的敬大家,反正要走的留不下來,喝著喝著表弟就沒當初的郁悶了。
石頭火鍋的特色是它的石頭鍋子,深深的鍋底探下去,什么都可以給你撈點上來,一條耗兒魚、一個花鰱魚頭,可能是塊麻辣牛肉,不一而足,紅湯下鍋,幾句家人的貼心話,那些觸碰不到的愛人,隨之煙消云散,心情也就好了起來。
看到吃的熱火朝天的表弟,我想起那年武漢冬天。
細雨迷蒙,冰冷異常,我在池塘邊和他說再見,掛著兩串淚珠回了寢室。寢室正對學校的南望山,山上樹枝滴滴答答的掛著水珠,不斷的掉落在山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的傍晚,瑟瑟的寒風從窗戶邊吹進沒有暖氣的房子,好友緊摟著我的肩膀,對我說沒事,我吸吸鼻子:“我想家了,我想吃火鍋。”
我們兩個撐著一把隨風飄蕩的傘,走濕了兩只腳,在后山的小巷子里,尋覓了一家吃小火鍋的店。
鍋里的湯是清湯里飄著一串辣油,煮在鍋里的是武漢最常見的豆皮,幾口蔬菜下肚,人有了活氣,心也溫暖起來。
我們燙了一壺黃酒,我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聊起這段戀情,她不斷的給我夾菜,看著我糊了整個臉,依然吃哭兩不誤的將碗里的東西悉數(shù)干掉。
第二天清早,望著陰暗的屋外,我裹在暖烘烘的被窩里,頂著腫脹的金魚眼埋怨她:“你咋不攔著我,撐死了!”
她坐在桌前,暗柔的燈光映襯著她認真看書的臉龐:“撐死總比哭死強,丟人!”我記不住男豬腳的長相了,但我和她的友誼至今未變。
吃一鍋煙火,走一段歲月,那些記憶中殘留的痛苦與不舍,會隨著時光慢慢流走,可那鍋紅湯里,卻有著家人和友人帶給我們的溫暖,這份深情,常存心間,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