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建筑工地的工人,有一個美麗的妻子,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女兒五歲多了,很幸福的一家,為了這個家他在工地上干最臟、最累、最危險的活。可他從來沒吭過一聲,也從來沒有抱怨 為了這個家每天流幾斤汗它覺得值得。他對生活充滿了希望,覺得自己再努力幾年,再賣幾年的力氣,就在這城里付個首付買套房子,也算在這個城市里扎下跟了,小女兒以后一定會很有出息。
可一次意外的事故卻讓這一切看起來都遙遙無期了,自從那天他從四樓摔下來這一切就不可能了。當他從醫(yī)院醒來的時候,他再也感覺不到自己雙腿的存在了。為了救他的命花光了這些年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些錢。在多次找老板討要醫(yī)藥、費賠償金未果的情況下,他們只好打起包袱回老家去了。
在老家沒過幾年妻子就帶著女兒走了。他覺得走了也好,帶著他這么個累贅,這一輩子都得活的窩窩囊囊的。那天她們走的時候他也沒攔著,女兒是哭著被母親拽上車的,從此再也沒有聽見她們的消息。
妻子女兒走了以后,他被父母接回了家。快七十的老母親還要每天給他洗衣服、擦身子,他覺得自己真不孝,還不如死了。父母看出了他的心思,把家里的農藥啊、刀具啊都藏起來不讓他看見,每天老兩口看得他緊緊的,他也沒有輕生的機會。
一天母親把他推在門口曬太陽就去洗衣服了。這時早上上山打農藥的父親回來了,累的滿臉是汗,把剩的半瓶農藥和噴霧器放在門口就去井口打水洗臉。他看父母都不在,抓起農藥瓶解開瓶蓋他就把剩下的農藥喝了。這時洗了臉的父親回來規(guī)矩農具看見兒子在抽搐,農藥瓶還抓在手里,知道不好,馬上打了120。幸虧搶救及時撿了條命回來。
在病床上他剛醒,父親就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這一耳光差點又把他打暈了。“你這不孝的東西,想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父親還沒說完這句話就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了。看著父親哭的和小孩一樣,他覺得揪心的疼,他向父親保證以后不管再難也不會再走那條路。
多年以后父母相繼去世了,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他又想輕生,可想起對父親的保證他沒有再做傻事,在一個清晨他離開了村莊,又回到了以前打工的城市。
城市依然是燈紅酒綠,車馬人龍,可他覺得是那樣的孤單,格格不入。每天他在路口跪著乞討,他覺得自己像一條蟲子一樣在爬,說不定誰一不小心就把他踩死了。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屁,人們總是捏著鼻子從他身邊匆匆繞過,也許是自己太久沒有洗澡的原因吧。也許人們不再把他當人看,也許他在別人眼里和那滿身是泥的流浪狗一樣。他那破碗里常常是蓋不住底的,好的時候一天也就要十幾塊錢。有的時候幾天要不到一分錢,他只能去垃圾桶里翻垃圾吃。
就這樣他要了幾年的飯,也變得越來越麻木了,在他的眼里你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光,有的只是混沌與迷茫。
有一天他在一個居民小區(qū)要飯,他向往常一樣靠在墻根,把那破碗往前一放,等著人們扔點小錢。這時不知誰家的小姑娘跑過來蹲在他的前面,小姑娘什么也不說就那樣瞪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他。有那么的一刻他然覺得這五六歲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小女兒,在他的記憶中他的小女兒一直這般大,曾經他的小女兒也喜歡這樣瞪著大眼睛瞅他。他的眼底閃過一道光,一道不容易察覺的光,那是被淹沒已久的父愛。
他多想掐她一小臉蛋,可他往前動一點,小姑娘就往后退一點。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小燕,小姑娘丟下一枚硬幣,就笑嘻嘻的跑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小姑娘經常會來,每次都那么的瞅他一陣,然后丟下一枚硬幣就笑嘻嘻的跑了。他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喜歡上了小姑娘的笑容,天使般的笑容。
轉眼就要大年三十了,大年三十那天小姑娘沒有來。三十的晚上下起了大雪,雪下的那么大,沒一會就下滿了他的破碗。他躲在垃圾桶旁邊繾綣著身子,可他覺得還是很冷。慢慢的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了,他好像看見前方有一處燈光,很亮很溫暖,他朝那燈光走去,他走的很慢很吃力,終于到了那窗口。透著燈光他看見了屋子里面,他不敢相信他看見的。屋子里是他的爸爸媽媽還有她漂亮的女兒和妻子,一家人好像在等他。這時女兒好像看見的了窗口的爸爸,高興的沖出來,他一把抱住女兒,走進了暖和和的屋子,然后他就再沒有了知覺。
第二天早上人們倒垃圾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他,他已經凍死了,在離垃圾桶幾米遠的地方。當人抬他尸體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右手攥的很緊,不知道攥的什么東西。當人們扒開他凍僵的手指,從他掌心掉下一枚硬幣,頂上刻著小燕兩個字。同樣的硬幣人們在他衣服里面縫在胸口的口袋里找到了62枚。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留著這些硬幣,還刻上名字。人們把凍死的乞丐和六十三枚硬幣埋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