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開完家長會已是五點半了,還有幾個家長留了下來想了解情況。等所有家長走完,已經是六點了,還好,比以往都早一些。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把運動鞋裝進手提袋,也許明天出行用的上。
步行回家有這樣一種好處:留下自己與自己獨處的時間。想想過去,想想未來,想想現在。走上講臺十年了。日子總是這樣平淡,沒有起起落落,只有忙忙碌碌的每一天。頭腦放空,看微黑的夜里昏黃的燈。路燈下,行人走得快,三兩步超過了我。格子疊著格子的人行道把人的影子拉得斜長,小小的頭,身子卻奇長。手里拎著三個袋子,斜影越發粗壯。我走得慢,聽著自己的厚底鞋踩在石板上的聲音,什么都與我無關。只有影子隨行。這個城市有人行道的路不多,即使有那么一兩條,也被汽車擠占變成了停車位。過了馬路,只得在車與車之間穿梭行進。
周末,小區北面的生態公園成了我們常去的地方。公園面積不小,草灘也多。園中一湖貫穿南北,秋日里,湖邊的蘆葦蕩一人多高與微瀾湖水相映成景。
與其說帶孩子玩,倒不如說我們去那里放空自己。我喜歡園里那些秀氣的樹。初冬,孩子在園里的草地上撒歡,就像被關在家很久的一只小狗突然被主人帶出來一般。我和好先生坐在旁邊的長凳上,溫暖的陽光照在冬青樹上,那葉子越發明晃晃的,叫人睜不開眼。冬的氣息漸濃,那棵樹全落光了葉子,黑乎乎的枝丫仍不忘曾經的姿態,好似四五十歲的夫人過了十八歲的年紀,用一種大氣優雅代替了曾經的嫵媚紅顏。我最愛的還是那兩棵秀氣的樹。
其中一棵,樹身不大,葉子還算茂密,規規矩矩的樣子。只一根碗口粗的枝干竟生得這許多葉子,樹冠呈扇形,蓬蓬勃勃的。那葉子有些金黃,有些紅得發紫,有些半青半黃,一樹的色彩斑斕。另一棵,向陽的樹冠葉子多一些,那姿態要妖嬈一些。如果說前一棵是未出嫁的姑娘,那這一棵就是斜靠在門口的少婦了。三毛說,
如果有來生,
要做一棵樹,
站著永恒,
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里安詳,
一半在風里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如果真的有來生,我也愿做這樣一棵樹,一棵秀氣的樹。一半在土里靜默沉睡,一半在風里頷首嗔笑。任行人匆匆,偶有五百年的緣,停下注目,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