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來,我已經快半年沒有看《康熙來了》,然后詭異的是居然前兩天打開收看了一集,因為那次的嘉賓里有我喜歡的林依晨,我試著像以前一樣全屏IPAD,然后開始一邊啃著鴨脖一邊看節目,然而我發現我根本沒有堅持下去。
是的,我忍不住了,我于是拉了快進,只看林依晨的部分,匆匆就把這一集給完成了。
后來這件事情我不記了,我依舊上班逛街刷微博,心想著過一陣子有好的專題了我再看吧。
今天刷手機,第一時間刷到了蔡康永說要離開《康熙來了》的微博,我一開始因為是看錯了,然后我刷新了幾遍,因為蔡康永的微博設置了陌生人不能評論,但是我看到轉發量越來越多,點贊數越來越嚇人……
然后我終于清醒過了,這件事特么居然真的發生了,《康熙來了》終于要離開了。
我第一時間把蔡康永的微博截圖到朋友圈,然后再去圍觀小S的微博,果然,小S也發話了,“康熙是我和康永哥一起的創作,一起共同經歷的人生,一起擁有無法忘懷的十年,對我來說,康熙沒有康永哥就不完整了,所以親愛的,我們就共同進退啰!”
字里行間依舊是一貫的小S鬼馬風格,我相信他們兩個當事人估計在很早以前就做出了這個決定,只是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來公布,所以也就不會有那種讓人覺得小S意外或者受委屈的模糊感。
也是,即使小S還愿意主持下去,縱觀整個臺灣綜藝圈的主持人,又有能頂替蔡康永這個位置,而且又有誰敢頂替這個位置呢?
然而對于我們觀眾而言,這卻是一個大大的意外。
如同初戀分手,要么就把最美最完整的回憶留給彼此,這一場我們跟康熙的戀愛,談了整整十二年,如今華麗麗的落幕了,帶走了我的青春,也帶走了無數人的青春。
此刻我回到朋友圈,發現無數人在我發的那張蔡康永的微博截圖下留言,紛紛大呼不可能,這是假新聞,這萬圣節還沒到呢,你蒙誰呢?其次外加一堆哭泣和抓狂的表情。
我不去參與回答,趁著空蕩,我陷入了長長的沉思。
2007年,我剛上大學,購買了自己人生中第一臺電腦,然后就開始了無止境的追美劇跟TVB電視劇的體驗,有一次我隔壁宿舍的姑娘過來晃蕩,然后說了一句,我最近在看一檔臺灣的綜藝節目,很好玩,好不你也去看看。
這個女生是個典型的宅女,你所知道的不知道的各個國家地區的綜藝節目她都如數家珍。
曾經某一天我去到她的寢室,她抱著電腦在看這檔神秘的臺灣綜藝節目,她一個人對著屏幕時而發笑,時而抽搐,她的床鋪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零食,床底是這兩天讓別人幫忙打包帶回來的外賣盒。
我說你個神經病啊?
她白了我一眼,你不懂。
再后來,她又跟我安利了幾次這檔她形容是極其無厘頭的臺灣節目,她說你一定要去看,保證你會上癮的,我們宿舍的女生全都瘋了,每天坐在一起看節目抽風。
好吧,我答應了,反正好玩,看看也沒關系。
果不其然,從我看的第一期開始我就發瘋了。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女主持人,活潑風趣,無厘頭搞怪?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如此心直口快,喜歡男明星就開始伸出“咸豬手”撫摸其身體,遇上漂亮的女明星做作矯情就會被她毫不留情的戳穿。
她永遠都說我自己是最漂亮的,在臺灣最好看的女明星我說第二,林志玲不敢說第一。
而另外一個主持人蔡康永居然如此淡定儒雅,妙語連珠,在適當的時候也會煽風點火助攻小S,他永遠都會把扯到天涯之外的話題繞回來,他更會在節目話題尺度過大的時候適當的給小S跟嘉賓絕對合適的臺階下。
我當時心里就大呼,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會混到一起?是誰瞎了眼整了這么個無聊的節目,整一集話題下來,不是嘻嘻哈哈,就是你追我罵,太無賴了!太不要臉了!
可是就是這么接下來的日子,我就這么不要臉的一直看到了大學畢業,看到了出來職場工作,看到了我后面開始因為工作忙碌,因為生活奔波,我又漸漸忘了它的存在。
據說這檔節目最初名為《奇怪十點鐘》,后來改為《康熙來了》,“康熙”二字分別取自兩位主持人姓名的第二個字,最早的構想是制作人王偉忠找蔡康永開辟一個新節目,讓他作為主持人,蔡康永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邀請小S徐熙娣作為主持搭檔。
蔡康永直言欣賞小S活潑風趣的無厘頭風格,和他有一莊一諧效果,于是這兩人一個知性一個搞笑風趣,促成了這一檔節目的形成,這種奇妙的化學反應也開始走進千家萬戶的視野中。
這一刻我的記憶穿梭回很多年以前,我開始問問自己在這檔無厘頭節目里學到了什么。
《康熙來了》的主題范圍很廣告,從八卦討論、女明星卸妝、搜查女明星的包包到話題辯論、拯救音癡,還有臺灣美食介紹、網絡明星、舞蹈大賽、交換禮物、明星專訪,有時候也會邀請一些時政人物諸如馬英九先生,還有很牛的名人學者諸如李熬先生等,等等。
大學那個時候的我是個很窮的土學生,我一個人躲在宿舍的角落里看女明星們怎么穿衣打扮,怎么護膚化妝,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一個真相了,女人這個東西,真是瘦下去的人什么都好看。
我打印了小S的一張血脈噴張的性感圖片貼在我的床頭邊上,上面寫著“要么瘦,要么死!”這幾個大字,然后開始走上了漫漫減肥路。
再后來我看臺灣美食專題,各種小吃看得我恨不得直接舔了屏幕算了,那個時候的我剛從家鄉的小鎮考上大學,絕對就是一個井底之蛙。
我開始在這些節目中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蚵仔煎、大腸包小腸、甜不辣、鹵肉飯、咸酥雞、鳳梨酥、鼎邊銼、芋圓、生炒花枝……那個時候不是夸張,我夜里都能夢見他們在節目上無比享受的品嘗表情,然后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翻騰不止。
我暗暗發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去一次臺灣,我要吃到吐也要嘗完所有的美食,否則此生都有遺憾。
那是我人生里對臺灣的第一印象,我覺得它遍地美食,每個人都很歡樂搞笑,而且感覺這個地方在我的記憶里深深扎下了根,讓我第一次有了要去看世界的夢想。
后來的日子,我們宿舍的女生開始養成了聚在一起收看《康熙來了》的習慣,隨便打開一期選題,然后開始嗑瓜子吃薯條吸著酸辣粉。
我們看到很多以前高高在上的明星被各種爆料,小S逼迫嘉賓說出自己不修邊幅的習性,挖出一堆他們的隱私和出道前的窘態笑話,關鍵時刻蔡康永總會敏銳犀利的逮住這些爆料不放,讓嘉賓心跳加速、冷汗直冒,上演了一場場“好了啦!我交代出來就算了啦!我要被逼瘋了!”的原形畢露。
這簡直就是一場把嘉賓從內心到外在,活生生被剝光拿出來示眾的過程嘛!
好不歡樂。
后來的日子,我開始走入職場,剛開始工作的第一年,每天中午的飯點,我的加餐項目就是看一期《康熙來了》,周一至周五,也就這樣把忐忑不安的職場生活給熬過來了。
再后來就是我不再每一期都追著看更新的節目,我開始挑剔的看,遇上不喜歡的專題就直接忽略,也是這個時候,有新聞傳出《康熙來了》收視率開始下降,選題制作開始遭人詬病,有一些萬年不變的專題換湯不換藥,觀眾也開始有了審美疲勞。
當時我就在一家傳媒公司當小員工,我開始去了解這檔節目背后的相關故事,我才知道他們的每一期的預算居然是如此之底,比起我們大陸的一些綜藝節目令人乍舌的投入成本,簡直是小小巫見大巫。
他們的每一個工作人員每一天都忙到吐血,制作人B2更是抓狂爆肝。
我開始站在節目制作選題策劃的角度上去理解他們,畢竟這個節目做了這么多年,每一天一個新花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觀眾不會放過他們,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我就要不開心。
蔡康永也曾經說過,那些說康熙越來越不好看的人,是因為你們已經成長了,你們要的不僅僅是這個節目里所能給與的歡樂跟知識了,但是不要緊,你們長大了,但是又有一批小孩子過來了,所以我不擔心這個問題。
這些年里,伴隨著小S不停的生孩子,前后三次休息然后復出,接著到她的負面新聞纏身,可是無論現實中的她采取什么樣的方式去應對這一切,在節目里她永遠都是精神飽滿,甚至經常自黑,惹得我們哭笑不得。
2013年的時候,有陣子蔡康永患上面部神經失調,于是戴著面具主持節目,這份定力讓我們感動不已,也堅定了我們康熙不會停播的信心。
今年四月份的時候,小S因為騎腳踏車摔傷向節目組告假一個月,正當大家以為這一次蔡康永依舊是堅守到底的那一位時,結果在五月份有天天播出的節目,主持人竟然換成了阿雅和納豆!
網友開始恐慌,“連康永都不在,這還是康熙嗎?”
后來蔡康永出來解釋了,他的缺席原因是“我天真地以為11年來沒放過一次假,這次可以趁機放一次假,電視臺同意了讓我少錄了一期,可是沒想到觀眾完全不能接受。”
這檔節目的開播時間實在是很長,難免疲態漸顯,蔡康永和小S也陷入重復自我的境地,于是這些年不停地陷入被被追問何時會離開的狀態中。
他們兩個永遠都在解釋,也一直在堅持。
即使蔡康永曾經提示過大家說要有心理準備,“《甄嬛傳》也好,《流星花園》也好,有一天你會跟它揮別的,你會長大,所以《康熙來了》可不打算陪你一輩子。”
可是我們就依然愿意天真的相信著,反正這一次不會停播,反正這個月還有的看,反正這陣子還有的看……
所以,直到這一刻,我依舊不愿意直視蔡康永跟小S的告別微博,我依舊在心里期待著一定是他們在惡搞我們,可是隨著漫天的新聞報道,還有制作人王偉忠的確定回復,我終于說服自己,這一次真的是告別的時候了。
我想了很久,試著表達我對《康熙來了》的一種評價標簽,結果我發現我想到的居然是麥當勞。
是的,漢堡跟可樂,永遠絕對不是我最愛的食物,有時候因為趕著上班忙著加班,我不得不買上一份套餐用來充饑,我永遠不會把它當成一份可以慢慢品味的食物,我狼吞虎咽幾口就下肚了。
有時候吃吐了,我甚至說不再也不吃這鬼玩意兒了,可是過一陣子我遇上緊急饑餓的時刻,我又會屁顛屁顛的走進那個永遠明亮裝潢的某一家麥當勞,先溫暖我的胃,才有力氣思考人生。
我覺得《康熙來了》就是這樣,不管某個階段的我喜不喜歡,我不理它,可它永遠就會在那里,如同麥當勞二十四小時的存在,隨時恭候著一個疲憊的我,一個饑寒交迫的我靠近它。
它會給我當下那份我最想要的歡樂,它從不在意我曾經有過不喜歡它的念想,它只是靜靜地守候在那,隨時給我以最大的溫暖與慰藉。
中國里說十二年是一個輪回,這個詞語意味著除舊迎新,意味著告別與成長,對于我這么一個沉湎于懷舊的人,這個奇妙的數字算是給我唯一的安慰了。
張震岳每次神神叨叨的唱起那句“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我也會發神經跟著哼起來,我不喜歡告別,更不喜歡沒有預知的告別。
康熙一直都在隨時結束中,只是我一直欺騙自己我以前不知道,我不愿接受這樣的心理預設。
它也不算很偉大,現在的網絡節目百花齊放選擇多到不行,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就像一個陪伴了你十二年的朋友,從開始的喜歡不已到慢慢疏遠,然后是不咸不淡,偶爾想起,更多的時候是遺忘。
可是我總以為,朋友會一直在,只要我需要他,可是《康熙來了》畢竟不一樣,它像是老友,卻也不是老友,雖然它在我心里的綜藝節目List的排行榜絕對是第一,可是我依舊害怕我會慢慢的,不由自主的忘掉它。
人都是冷漠的,我們太容易喜歡一個人,也太容易忘記一個人,對于康熙也一樣,可是不管怎樣,我的青春里有過它,它也在我十二年最青蔥的回憶里有過最美好的痕跡,這就夠了。
微博上有個熱門話題“有一種友情,叫做蔡康永和小S”,小S曾直接問蔡康永“你是不是覺得我主持很爛?”蔡康永始終都會告訴她,“如果你主持爛,全世界就沒有好主持了。”
小S人生中的每一個時刻,都有他的陪伴與力挺,他是朋友,卻勝似家人。
有人羨慕小S有這樣一個無敵閨蜜,其實殊不知也許就是小S自己的這份心直口快,正是蔡康永最愛她的部分。
她是臺灣無數少女少婦大媽羨慕的偶像,她永遠都保持最好的狀態呈現給大家,與其說她搞笑詼諧,我更愛她桀驁不馴的真實。
兩人對于而康熙這檔節目的靈魂而言,不在乎如此。
這一次再見,就是再也不見了。
康熙來了,卻是再也不來了。
我希望自己折騰到老回憶過往青春的時候,我還能記得這兩張臉,記得我的大學美妙時光,夏日里窗外蟬鳴,我們圍著一地稀稀拉拉的零食垃圾,目不轉睛,看小S翻白眼,看蔡康永口吐蓮花。
記得我自己那個時候的每一次大口呼吸,還有大聲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