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目錄｜【愛在失憶的日子】
上一章｜【連載】愛在失憶的日子（34）
晚上七點半，程東鵬提前來赴約。
他帶來一瓶西鳳酒，一條紅雙喜香煙，一包利是糖，一袋水果。典型的四色禮，這是北方人的講究，新女婿拜丈人的必備禮品。
在顧羽看來，這些禮品明顯的不合時宜。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兩個人才頭一次約會，連男女朋友的關系都還沒有確定，又何必用這些禮數來暗示某種關系呢？
顧羽的媽媽已滿面笑容地接住了程東鵬雙手奉上的禮物。問他吃了晚飯沒有，沒吃的話就坐下來一起吃，說他來就來了，還帶這些東西來干嘛。
程東鵬規規矩矩地站著，微笑著說他已經吃過了。他沉默地望著顧羽，拘謹的樣子有些好笑。媽媽將程東鵬安排在沙發上坐下，泡上茶水，打開電視，熱情地招待著這位心心念念的貴客。
兩歲多的小侄子已很機靈了，知道客人提來的袋子里肯定有好吃的東西。他竄到柜子邊，用手扯著袋子去查看究竟。嫂子想拉開淘氣的兒子，小家伙卻哇哇哭了起來。
嫂子覺得很失禮，準備把兒子抱回房間好好教訓一番。哪知道這小牛犢卻越哭越大聲。
程東鵬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棒棒糖，說他剛才在超市里結帳的時候，收銀員沒有零錢找，就搭了棒棒糖。小家伙得了吃的馬止住了哭聲，添著棒棒糖，破啼為笑地望著程東鵬。
家里過年的糖果還有很多沒吃完，可這個小調皮鬼硬是要把客人口袋里這根棒棒糖給討要出來。真是尷尬到沒話說。嫂子望著顧羽，會心地笑著。
程東鵬從煙盒里抽出兩根煙，給爸爸和哥哥一人遞上一根。氣氛已經緩和，向來沉默的爸爸竟然主動和程東鵬拉起了家常。
看來這個程東鵬倒挺會來事的，十分鐘內已讓全家老少迅速喜歡上了他。誰說他內向了，顧羽倒覺得他像個交際高手。要不就是相親相多了，已經練出了水平。
顧羽站起身來，收拾著碗筷。媽媽來到顧羽身邊，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快點過去招呼客人。
不到八點鐘，顧羽和程東鵬被親人們目送著出了門口。
這個程東鵬果真是個悶葫蘆，走出家門兩百多米了，卻還沒有開口和顧羽說上一句話。兩人沉默著繼續往前走，仿佛出來是為了散步?？商鞖膺@么冷，跟一個不相干的呆瓜出來，就是為了練習競走嗎？
再停三分鐘，他要是繼續保持沉默，顧羽打算直接掉頭回家。但轉念想想，沉默也許只是因為不太熟悉，擔心自已說錯話了的保守表現。這樣的人多半倒是可靠老實之人。其實顧羽跟陌生人相處，也常常會表現出這種行為。所以她又原諒了他，可她還是想不明白，一個男人怎么還會比一個女人更加被動呢。
"同學，看你在我家人面前倒表現得挺活絡的，怎么跟我竟這般陌生？"顧羽在昏暗的路燈下，打量著程東鵬黝暗的側臉。她主動挑起話題，打破了沉默。
"你們一家人都對我挺熱情的，只有你對我冷冰冰的?？茨阋环幌氪罾砦业臉幼樱叶疾恢涝撜f什么好。"程東鵬慢言慢語，不自覺地向顧羽身邊靠了靠。
"叫你八點以后再來，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顧羽漫不經心地說著。
"想著要來見你，五點半我就吃了晚飯。在家里又沒事干，干著急等了一個半小時才來見你。沒想到你還嫌我來得早。"程東鵬望著被路燈拉長的身影，有些委屈。
顧羽忍不住笑了。這個人說起話來還挺直的。顧羽原以為程東鵬對自己沒有感覺，也只是迫于父母的壓力才硬著頭皮出來和自己見面的。沒想到這個沉默的人，心里居然也藏著一把火。
來到電影院剛好八點半，買了八點五十五分的電影票。電影演的是《南方愛情故事》，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反正是奔著時間來的，管它電影內容是什么。
程東鵬走在前面找位子，兩個人坐好后電影還沒開演。程東鵬說他出去買杯飲料，讓顧羽坐好等他回來。
電影開演了，程東鵬還沒回來。九點十分，他仍然沒有回來。顧羽越想越氣，看來小婉說的是真的。半小時前他說的那些話全是謊話，這種人就是扮豬吃老虎。
顧羽怎么也想不通，她這個大活人坐在程東鵬的跟前，他居然還是要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和一個虛擬的人去玩。這簡直是太傷人了。她越想越氣。
電影已經演到精彩處，顧羽卻無心觀看。眼睛像散了光一樣，看著大大的人像，嘴巴一動一動，卻看不見他們在干什么，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顧羽轉著頭，前后左右的掃視了一圈。看著那些情侶恩愛的樣子，而自己旁邊的位子卻空著，自尊心已受到嚴重的打擊。
如果一開始就是她一個人來的，那也沒有什么好說的。這世上孤單的人多的是，誰又會在意誰?？墒欠置饔袀€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她坐在一起看戲的?？墒呛脩蜷_場了，他卻突然離開了，不知去向。如果沒有戴著眼鏡，如果室內不是燈光幽暗，顧羽真是一分鐘也沒有勇氣再坐在這里了。
顧羽一再安慰自己要淡定，冷靜下來，再等一會兒?？墒菦_動還是戰勝了理智。她起身離場了，氣匆匆走向門口。
剛好在門口和程東鵬撞了個滿懷。他一手提著兩杯熱熱的奶茶，一手提著剛炒好的還冒著熱氣的板栗。盡管如此，顧羽還是沒法讓自己原諒程東鵬。
她不想聽他解釋，吊著臉執意要走。程東鵬一臉無辜地望著顧羽。
室內外的溫差可真大呀，冷風呼呼地吹著，像刀割般劃過臉龐。身子也凍的直哆嗦，打著冷顫。
程東鵬想伸手去拉顧羽，幾次將手伸到半空中又縮了回去。他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孩明顯的很排斥他，不管他怎么努力，她都不領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各走各的。
可是這次相親是雙方父母都非常滿意的一次機緣，而且顧羽也是他相親這么多次，最合眼緣的一個女孩。
想到這里，程東鵬又耐著性子跟在顧羽身后。望著她那單薄的身影，在冷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他又忍不住想去憐惜她。
程東鵬脫下他的毛呢外套披在顧羽身上。顧羽心里還在生氣，身體卻暖和起來。她回頭望了他一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站在身后這個身影很高大。夜很黑，她也不覺得害怕。而且他一點也不想冒犯她，總是站在一尺以外，唯恐惹她生厭。
顧羽忍不住又要同情他，她放慢了腳步和程東鵬并排走著。
"你要是還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去干，或者還有什么重要的人要去見，就提前出聲嘛。我又不強迫你一定要來看電影。你既然陪我去了，又為何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那里，何必呢。"顧羽一口氣發了一通牢騷。
"你到底在說什么呀？我出去想買點東西給你吃，剛好碰到個老同學說了幾句話。從出去到回來，前后也不過用了二十幾分鐘，至于氣成這樣嗎？"程東鵬舉起一杯奶茶遞給顧羽。
顧羽仔細想想也是哦，奶茶店離電影院也是有段距離的。也許是自己心理作怪吧！她默默接過奶茶，心里沒那么氣了。
程東鵬送顧羽到家門口，把手里那袋板栗遞給她。他深情地望著她，始終連她的手指頭都沒碰一下。
一次不愉快的約會就這樣結束了。
第二次程東鵬再打電話來約顧羽出去玩，她都沒有再答應他。盡管上次的約會并沒有驗證他的不良嗜好，心理也并不反感他，可她就是沒有了再想要和他約會的興趣。
為這事可把媒人和媽媽急得火燒心了。左勸又勸，該說的好話都說了。媒人說顧羽可能是被鬼迷了心，要請個神婆回來家里看看才行。
為了不讓媽媽出神弄鬼的亂折騰，顧羽在一星期后答應了程東鵬的第二次約會。
這次約會比較有新意，一大早他們便乘車去了華山去登山。后來又去山下吃了齋飯。登高望遠，一切煩惱的事情都忘了。
一路上程東鵬對顧羽體貼又照顧，她累了，他也會伸出手來拉她一把。危險的地方，他會站在她的身后護著她。程東鵬對顧羽全程無微不止的照顧，擔任著護花使者的角色。一樣行李都不讓顧羽拿，全都被他背著。
他們累得靠在山上喘著粗氣，互相對望著。顧羽第一次和程東鵬心神交流，說不上有多激動，但之前對他的的不滿和顧慮，已退去了。以后就只等著他的優良表現來繼續感動她，直至產生好感。
這一天他倆從早晨七點出發，一直玩到晚上十二點半才回家。真是愉快的一天。
這一整天程東鵬都表現良好。顧羽不相信一個人會從早裝到晚的去討好一個女孩。如果要做假，總會露出馬腳?？伤虾玫臎]有一點漏洞。
后來，他們陸陸續續地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一起去楊凌農科城參觀農科展覽會，一起去逛水街，一起去吃烤全羊……
顧羽留心觀察程東鵬的一舉一動，她始終沒有發現他玩過網絡直播，也沒見過他和哪位主播小姐玩曖昧。
一個月后，雙方家長決定為程東鵬和顧羽定婚。程東鵬滿心歡喜，顧羽像個沒靈魂的人一樣，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現出喜悅。
程東鵬和顧羽坐在第一次見面的那間小店里聊天。兩人推心置腹，互訴衷腸。
"你想要多少彩禮？”程東鵬深情地望著顧羽。
"這是長輩們的事，我不想參與，你也別指望我幫你講價。"顧羽不看程東鵬，低頭望著杯里的奶茶。
"你真現實，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程東鵬有些失望和傷感，拿出手機看了看。
"既然我們是用老套的方式結合在一起的，那還是按老套的規矩來辦吧。如果你覺得虧了，可以反悔，我沒有意見。”顧羽眼神迷離，面無表情，低頭咬著吸管。
在這個文明社會里，顧羽這個現代人在和一個有知識的文明人談論著封建社會的事。
她決定把自己賣了，買主就坐在對面，還想和她討價還價。多么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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