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世間盡是荒唐事、可笑事,唯愿人間少些失格。
一 .立春
葉藏不明白,他望著窗外。
他大大的眼珠里透著靈氣,不知怎么的,眼珠子里卻有一股死人的落寞。夜晚,是一座孤獨的城堡,讓他感到荒涼和無助。
他仰面躺在床上,讓罪惡的靈魂緩緩滲透到最底層。
他蜷縮在床上,淚珠晶瑩的滑落,他終究是嘶啞著哭出了聲。外面的月光,輕輕照在他的臉上,撫摸他身上所有的疤痕。
他覺得,他也許是被囚禁了,或許,他是個瘋子。
他漸漸止住了哭泣,被絢爛的星空驚艷了雙眸。
他有家人,但是與他格格不入。
當他需要關懷的時候,他的弟弟卻占據了他們的心。弟弟的哭泣,總是像手一樣撥動著他們的心弦,然后他們就像一群發了春的狗,飛奔過去。
也許是因為,葉藏的思想,總是那么的古怪。當他想要看看自己的血的時候,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割開自己的手腕。
好像,他從來沒有過叛逆期。因為,在家人眼中,他從來都是讓人不省心的小孩。但在,別人眼里,他是個十足的幽默家。
沒有人懂他,卑微的心。
他才18歲,卻像81歲的老頭子一樣讓人嗤笑。他們不知道,那是蹩腳的獨角戲,演給他們看,心里卻笑出了聲。
他畫的畫,沒有人能夠看的懂,當然,他也從來沒有給人看過,那是他心里最深處的角落,他的驕傲。
可有一次不小心被父親看到了,他惴惴不安的心開始顫抖,父親的臉,帶著嫌惡的姿態,再也沒看兩眼。
可花隱看的懂,這很奇怪。總之,被人不經意的說中心事,還是讓人懊喪。
他不會告訴她這個真相,他要把秘密爛在心里。這樣子,就不會有人讓他想著了。
花隱,花隱,他在心中默念,終究還是想著了。
花隱真的美得就像玫瑰一樣,嬌嫩的皮膚在陽光下綻出露珠來,點點滴滴,水潤瑩澤。她天生的氣質,讓人很少不被被她吸引。
她卻好似美得不自知,對其他人視而不見,獨獨對葉藏,她總有幾分靈敏的感觸。
還記得那是下雨的天氣,在窗邊一朵黃玫瑰的底下,她靠近他,嘴角微微上揚:“喏,這是梵高的意境吧,扭曲的人形,喧囂的世界,你是想表明什么呢?”
葉藏驚了一驚,他和花隱之前可從未接觸過的。
花隱的發絲在風中凌亂,她真是個妙人兒??扇~藏從不敢奢望,擺出大大的丑丑的笑臉:“我畫的,就是你啊?!?/p>
二.夏至
花隱沒哭,只是嘴角的笑有些異樣:“你想自殺,是不是?我可以一起陪你?!?/p>
自殺,在葉藏心里魂牽夢吟的詞匯,動聽無比的音律,就這么簡單地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說出來,還是讓他驚了一瞬。
雖然,葉藏認為,他是一個內心極其冷漠的人,可是他對周遭發生的一切又是那么的敏感,他于是不說話了,讓沉默在二人之中蔓延。
可花隱隔三差五來找他,讓他陷入了深深的不安。
他惶恐,這僅僅是一場夢,而他注定是一個得不到幸福的人。沒有什么不公平,剛出生就注定了不公平。
上天沒有賦予他足夠的勇氣,,站在眾人面前。往往,他像一只老鼠一樣,爬在陰暗濕冷的角落,感受著整座世界的廢墟,散發出腐朽的味道。
現在,有人要跟他一起死,不論真假,這份情誼,莫名讓他感動。
那就死吧,還猶豫什么呢?這樣茍且的人生,還有活下去的必要嗎?這樣的他,丑陋且無知的他,在無聊的毒液中浸泡了太久,已經快要爆炸了呢,還是趕緊去死吧?
一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此時的花隱,笑意盈盈的看著葉藏,一臉的天真爛漫。
花隱紅艷的嘴里吐出的卻是:跟我一起遠離塵世吧。”
花隱還是個孩子呢,和他一樣。
花隱要求和他一起回家,他不答應,他若想死,也不拉她。
她,有一朵黃玫瑰的純凈。
可他,終究是答應了,看著一朵玫瑰的凋零,可比綻放有趣多了呢。
猶記得,他曾經非常喜歡做標本,待到蝴蝶顫抖的身軀停止扭動,絢麗的雙翅弧線優美,那瞬間的幸福,快要溢出來了呢。
他的書包里,就有一朵黃玫瑰的標本,永遠美麗,永不凋零。純凈如她,也應該如此。
葉藏家里的院子很大,當花隱在一片落葉翻飛中起舞的時候,是一只蝴蝶最美的模樣。
家里果然都沒人,他們都出去了,沒有他,感覺他們的世界如此干凈。
葉藏習慣了,一個人熟練的做好飯菜,別有一番風味。
花隱像一只貓咪一般蹭到他的身邊,對著他,呵氣如蘭。他的頭皮有些發麻,輕輕推開了她。
她堅持要在陽臺上擺盤,冷風吹吹,把他們的心都給凍住了。
他和她,要玩一場死亡的游戲。
這不是他的錯,卻要他背負一生的債。
花隱開始脫下衣服,一件一件,如玉的肌膚,像骨瓷一樣精美。
葉藏心慌了,趕忙去拉她。她的墜落,是血的盛宴。
警察來了,十分懷疑葉藏。
顯然,她磕了藥,產生了幻覺,可警察不信,他拿著鞭子,鞭子上確乎是她的指紋。
他該怎么解釋這一切,啞口無言,父親甩手給了他一巴掌。花隱,她是要讓自己生不如死。
在她的書包里,日記里清清楚楚寫著他對她的侵犯,一個本分的姑娘,若非如此,怎會輕易跳樓?
三.白露
葉藏入獄。
報復,那是赤裸裸的報復。他直覺這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陰謀。
還記得在法庭上,他看著長相與花隱相似的女人,纖弱的好似會被風吹倒。
他看到那個女人震驚的一瞬,然后,是她為他求情。
他早日出獄,世界已換了個天地。
他一直在想,自己活著呢,還是死了?
他日日揪心,疼痛難忍,有時又會出現幻覺。他笑一笑,妖艷的紅玫瑰便會綻放在他的嘴角。
他自認,花隱是個鬼。這個鬼讓他莫名的厭惡這個世界,卻貪戀黑暗過后那微弱的光明。
在花隱的小小房間里,葉藏感受著同樣的靈魂。
在抽屜里,他看到了一張又一張的化驗單,病危通知書。她和她,是同一類的,怪不得。
還有一張,竟然是他與他父親的照片。
在抽屜的最底層。
她的心事,他的秘辛。
花隱存在是個錯誤,那他呢?龍鳳胎,承受同樣的疼痛,可她自己的疼痛,怎么硬要強加到他的身上?
他早已喪失了愛人的權利。
信啟:“哥哥,我已經走了,六歲那年,我說想死,你說你想生不如死,現在,你嘗到這種滋味了嗎?好好活著吧,可我真的好累了?!??
那是葉藏的夢魘。
四.寒冬
小小的葉藏,問他的父親,什么是艾滋病?
他的父親用森冷的眼光看他,就像看著一頭怪物。
最后,他的父親,那個暴君,終究是無力的垂頭,留下了一行清淚。
怎么會有這樣的他,染上愛情的毒,那樣的女人,是吸毒的妖精。他沒有去深究,沒有看透,讓葉藏花隱在黑暗中飄零。
他們,給了葉藏生命,卻沒有足夠的使命。
葉藏決定去西藏,那邊的天地高遠,遠離污穢。他剪一副天空的圖紙,足以繪就他的心聲。他一個懦弱的人,縮在自己的世界里,對世事調笑復調笑。
他從未想過,他竟然可以為兩個人而活,他的眼睛怎么一下子看見了呢?
人間失格了嗎?他的淚珠是他為她的祭奠,她曾愛過他的,不然,也不會在他快要燃盡的青春里,抓住最后的火花,
當午夜夢回,他嗚咽地像一頭野獸的時候,便會起來看著夜空。
牢外的夜空,總比牢內的,要來的浩大些。
尾聲
畫展上,畫中的女子笑靨如花,是一朵黃玫瑰的純凈,她永遠停留在18歲,青春的年華倒映著生命的脆弱。
花隱如果可以停留在十八歲,那是世界上美好的事情。
葉藏如果可以老去,那必定是世界上最為美好的事情。
畢竟,他們都曾互相成全。
葉藏:太宰治《人間失格》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