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記叫日記,每周交一回的叫周記。現在也有類似的作業,又改叫讀寫筆記了。
我剛到中學的時候,周記是必交必改必查的作業。周記是沒具體要求的,學生可以暢所欲言——至少我的學生不用擔心文字獄。因為除了是語文老師,我還是班主任。照當時校長的說法,我是“三間屋的朝廷”,這個“朝廷”應該表述為皇帝更大眾一些。
學校周邊是荒山,也有一些開墾出來的梯田,零星散落著一些墳包,樹很少,梯田和墳包周圍雜草叢生。說是山坡其實十分平緩,偶爾有深深的坑洞,里面的水清涼的厲害,那是以前挖銅礦留下的創傷。
可能是缺少老師,也可能是別人不愿意來這地方,我剛到學校,校長就興奮地帶著我四處看學校。當時的校長四十出頭,他精力充沛,躊躇滿志,不停地講著話。盡顯“一校朝廷”的風采。一晃十幾年過去,他早已化作骨灰埋入了土包。
靠近后墻有一排兩層樓房,外面被涂成黃色,石頭壘成,看上去很滑稽。如同穿著運動鞋不穿襪子,上身卻搭配西服,還打著領帶,感覺怪怪的樣子。
就這,還是當時幾個大隊好不容易湊的材料蓋的。大隊這個詞,年輕點的可能不明白,就是現在村委會。不過“大隊”更顯得像一個集體,而村委會明確了“代表組織”的意思。
據參與建校的老教師說,蓋樓的工錢到現在還沒給呢。
包工的是安徽人,干活的也是安徽人。來要了好幾次,大隊說沒錢,后來說是安全性不夠,不僅沒給錢,還說要對方賠材料費。
“人家哭著走的……”那位老師唏噓不已。
學校在樓房前伸部分建了五根柱子作為支撐,增強了安全性,樓房成為學生學習、老師辦公的主要地方。有一段時間,國家特別重視學校危房問題,老是有人來學校轉悠,最終結論是“觀察使用”,結果到學校撤銷了,樓房還是沒倒下。
去年,學校院子被建成糧庫。那個搞笑的、心酸的、危險的學校主建筑,在挖掘機的轟鳴聲中,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歷史舞臺。
當地人叫學校“聯中”,聯辦中學的意思。又叫“銅礦”,自然是因為曾經在這里采銅礦煉銅。
最早這兒是一片墳地,真正的大戶人家的墳地。說一個人大家可能都認識——張伯英,對!就是他們家的祖墳。
當地人傳說,張家先祖善待看地先生,看地先生投桃報李,為張家選了三處林地,林地就是家族墓地的意思,稱張家人將來會出一斗米那么多的官。
是看地先生有本事?還是后人的穿鑿附會?不知道。但張伯英家族確實人才濟濟,高官不斷,成為徐州望族且歷久不衰。
歷史大潮浩浩蕩蕩,張家的這片墓地也沒能保住。
墓門前雄偉的大獅子、門里石人石馬,被砸碎一地,幾人合抱的柏樹砍去煉銅,棺材板到處都是……有一口棺材里尸體保存的很好,打開時人還栩栩如生,慢慢才變了顏色。衣服什么都很完好,也沒人敢動它,后來被一個傻子用釘耙勾著到處跑,清朝式樣的衣服破碎的到處都是……
再后來——夠一千字了,練筆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