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訞貓

1.

也許連上天都被大冬天能夠一大早爬起來吃早飯的我感動，讓我在那天遇到顧錚。

美食城的二樓上，我正哈哈地呼著熱氣搓著手，對桌前的皮蛋瘦肉粥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樣。

餐館里人還是蠻多的，我左上方那桌坐了一對情侶，前面坐了一個男生，后面的人和我一樣，是個穿藍衣服的女生，還有十幾個女生或一個或兩個的分布在餐館的各個地方。

最引人注目的要數我右前方的那桌了，六個人，清一色都是男生，在放眼望去遍地是大白腿的師范院校，這樣的行列難免不讓人多看一眼，且不說他們那竟然還能把早餐吃成夜宵的氛圍，偶爾的大笑與起哄似乎要把整個冬眠的大冬天都吵醒。

不知何時，又是一陣起哄，哦！熱鬧是他們的，我只是默默地吃我的早飯。熱乎乎的粥拌著肉沫從口中吞進了肚子里，帶給我愜意的滿足。嗯，好香！

那桌的男生不知道在討論什么，突然聲音小了起來，竊竊私語那般，我偶爾能聽到“去，去，去”這幾個字，就在我準備把下一口的粥舀起來的時候，他們忽然全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喧囂，空氣仿佛都被凝結起來了。

那桌一個穿黑夾克的男生站了起來，往周圍掃了一圈。整了整衣領猶豫了一下，往我這邊的方向走了過來。

那就是顧錚。當然，我知道他那就是后話了。

顧錚停在了我面前，那時候，我的瘦肉粥已經吃了大半。

“咳咳——”似乎是要掩飾內心的尷尬，又或者是要引起我的注意，顧錚清了清嗓子，“那個，同學，你好，不知道能不能加一下你微信？”

顧錚很高，所以坐著的我必須把頭仰出一個高度，才能與他對視。眼前的男子眉清目秀，卻并不女氣，透出一股二十歲出頭的男子特有的俊朗與英氣。

明明是一場游戲，看我的眼神依舊充滿認真與期待。

“好啊！”我毫不猶豫地把手機掏出來，打開微信中的二維碼，加了他好友。

顧錚似乎沒料到我的爽快，相比我的淡定，顧錚眼中明顯有一絲驚訝，愣了一秒，有一種錯覺，似乎他才是被搭訕的那一個。

微信“叮咚”的響聲提示我們添加好友成功，顧錚跟我說“謝謝”，我笑笑，沒說話。他走了兩步以后，意識到了什么，又轉了回來。我桌前多了杯豆漿，他對著我笑，非常暖：“同學，請你的！對了，我叫顧錚。”

“回眸一笑百媚生”，不知為何心里想到了這句話。

我毫不矯情地收下了。

“兄弟，你行啊你！”大功告成，一桌的男生又開始起哄。

旁邊的那對情侶后來時不時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兩眼，我裝作沒看到，繼續吃我的早飯，外加那杯豆漿。

其實沒什么，對我而言，不過是幫了他一個忙而已。

2.

世界上太多的緣分，都在人為。

我以為，我與顧錚的萍水相逢，已經結束在那個小小的餐館里。卻沒想到，那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我沒有刪好友的習慣，所以即使有很多不聯系的朋友，他們也靜靜地躺在我朋友圈的各個角落，偶爾出來詐詐尸，我也不覺得驚奇。

顧錚在五天后，第一次給我發起了會話。忘記了我們聊的是什么，反正就是幾句無關緊要不痛不癢的廢話。

后來，他又陸陸續續隔三差五地發來信息，找我聊天。我不知道自己那時是什么心態，可能是因為禮貌，可能是因為寂寞，也可能是對他的好感，反正他發的信息，我基本上都會回，回得不太積極，基本上都是他在講，在找話題。

我的不冷不熱，并沒有打退顧錚的熱情。顧錚非常會說話，油腔滑調的那種，很幽默，并不讓人討厭。顧錚偶爾還會給我發他寫的詩歌，散文，賴著臉皮要我夸獎他，還會附帶他趴在桌子上冥思苦想的照片。要知道，一個工科男文藝起來，殺傷力絕對是杠杠地爆表！總之的總之，我漸漸地喜歡上了和顧錚聊天的感覺。

或者說，我漸漸喜歡上了顧錚。這樣有顏有才還愿意主動討好我的男生，說不心動，是假的。

后來，我們開始熟絡起來，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旅行，以朋友的身份，然而我們都心照不宣，朋友什么的，都不是終極目的。

終于有一天，顧錚首先捅破了我們中間的那層薄紙，向我表白了，我們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3.

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

像所有戀愛中的女孩一樣，我也會忍不住問顧錚：“你喜歡我什么？”“你為什么會追我？”

其實，我也不是想要求證什么，我只是想讓他摸摸我的頭，一臉寵溺地跟我說：“沒什么啊，我就是喜歡你啊！”

可每一次，他一句讓我想想以后，就沒有下文了。我甚至覺得，他不解風情得可愛。

后來才懂得：善良如他，只是不肯給我一句謊言。

顧錚是怎么跟我提分手的呢？不記得了；用什么理由分手的？也不記得了。

只記得我們分手后的某一天，顧錚的幾個好哥們找到了我，跟我說了很多事情。

我第一次在餐館遇到顧錚那天，其實是顧錚和他喜歡的女孩表白，被拒絕了。他們不好意思直接安慰顧錚，于是“曲線救國”，玩了大冒險，然后一起坑了顧錚，讓她去找個女孩要微信，于是，我就成了被顧錚選中的人。

顧錚在那幾天一直悶悶不樂，有一天直接喝了喝大醉，喝醉后，揚言要忘了他喜歡的人，他說，他就不信自己這么差勁，沒人要了，他就是要馬上找個人談戀愛！

本來是酒后胡言，然而兄弟們第二天倒是一直在起哄，說什么說話不算話，還是不是個男人之類的，也許顧錚覺得自己面子掛不住，或者真的想要用一段新戀情填補空白，反正，顧錚又找上了我。

顧錚如愿以償地追到我了。不久，他喜歡的女孩回心轉意，對顧錚說：“我們在一起吧！”

就這樣，我被拋棄了。

說到最后，顧錚的幾個兄弟跟我說對不起，他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分明看到，他們的眼里流露出一種叫做同情的東西。

因為，我被顧錚拋棄了。被拋棄的人，應該是很可憐的吧？可是，我覺得自己并不需要同情。

對我而言，只是幫了他們一個忙而已，幫他們照顧顧錚，現在……任務結束了。

4.

和顧錚分手后，我的生活并沒有太大的影響，可能是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吧，我還是照常上課，照常睡覺，照常去那個小餐館吃我最愛的皮蛋瘦肉粥，可是，我再沒有喝過豆漿。

我并不避諱見到顧錚。再次在小餐館里遇到顧錚，是在兩個星期之后，他們還是那一行人，不，還多了一個女孩，顧錚牽著她，那應該就是顧錚喜歡的女孩吧，果然，水靈靈的，長得不錯。

我并非視而不見，只是覺得自己從跟顧錚分手的那一刻開始就跟他沒關系了，沒打招呼，是覺得沒必要。

我直接忽略了他們一行人齊刷刷飄過我的眼神，但是，流動的空氣中微妙的氣氛，還是讓人嗅到了一絲尷尬。

我繼續吃我的，吃完，就走了。

第二天，第三天，又碰到了他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約好了！我一直知道他們的眼光有意無意地投到我身上，其中要數顧錚的目光最強烈。

像是終于忍耐不住一樣，顧錚走到我面前，我沒抬頭，他就這樣站著，看著我吃，站了很久，久到我快把粥喝完了，他似乎是知道我無意看他，嘆了一口氣，說：“對不起！”

我放在勺子，抬頭看他，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帥氣，眼里，依然有我的倒影，心里，卻是沒有了，不！應該是從沒有過吧。

“你沒必要跟我說對不起，對我而言，我就是幫了你一個忙罷了！幫你，完成你說過的話！要不，你就跟我說聲謝謝吧，說對不起，就說明我虧了！”我還朝他笑了笑。“沒什么事，不要擋我吃早飯。”

顧錚也扯了一個笑臉，扭曲的。動了動嘴，最后還是走了。

他們走了以后，我默默地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怎么擦都止不住。

母親從小教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要盡量幫忙。可是，她卻沒告訴我，農夫被蛇咬了以后，還要不要笑著跟它說再見！

也許遍體鱗傷后還會說一句，沒什么，只是幫你一個忙罷了！

我哭過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