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被一種強烈地虛無感扼住了喉嚨:過去的已然不復存在,而現有的生活又仿佛能一眼望得到盡頭。
想到這里,她簡單收拾了下行李,趕去過車站買了最近一班列車,從S城到G城。隨著火車開動,她的心才稍稍舒展了些。望著窗外的景物,思緒蕩漾開來,從如今工作的寫字樓,到與初戀牽手逛過的操場,最后落到了孩童時代住過的老屋。
第二天到達G城,毫無計劃的她隨便拼了輛私家車,去往一個略顯偏僻的小鎮。又是三個小時的車程,她依舊只是默默地望著窗外。她從沒見過這么多小山,一層遮擋著一層,遠處的山在近處的山的間隙下不時冒出頭來——她出生的地方沒有山,放眼望去,無邊寂寥;讀書的地方是有山,但那里的山高聳而孤絕;至于現在生活的地方,那里只有像山一樣很高很高的樓。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傍山臨江,相對于附近那些旅游業發達的城鎮來說著實清凈許多。她住了下來,每日唯一的活動就是步行到江邊轉轉。走累了便找個干凈點的石階坐下。
最近連日多雨,空氣里有植物和泥土的氣味,不時伴著隱隱花香。石階上透著濕氣,好在她并不在意。面前是湍急的江水,對岸是延綿不絕的青山。此刻她就在這里,但卻不屬于這里,正如同她生活過的那些地方一樣。
在她的旁邊有一個女人,素衣長發,動也不動地遙望著遠方。她順著女人的目光看去,卻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東西。
“你在看什么?”好奇心驅使她開口問道。
“我在等一艘船。”
女人說,自己是乘著一艘白色的紙船順著江水漂流而下的。后來有一天,突然想家了,便決心要回去。“我坐了許許多多艘去往上游的船,然而卻沒有一艘能帶我回家……也許,只有最初的那一艘,那艘紙糊的白色小船才可以,但它已經漂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女人的話觸動了她心里一片敏感的區域。就這樣,兩個女人并肩朝下游盼望著,如同等待某個身死異鄉的故人歸來的亡魂。
兩只長相酷似的黃狗一前一后地跑過,歡快地四處嗅著。其中的一只停下來,另一只也停下來;其中的一只跑了,另一只便搖著尾巴追上去。它們并沒有跑得太遠,晚上是要回家的。
“你會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沒有回答。
待她回過頭來,發覺女人已經站成了一塊石頭,勉勉強強能夠辨出人的輪廓。她為女人的遭遇感到悲傷,但也僅此而已了。于是,她轉身離開,開始的步伐很慢,可是漸漸地,像被一陣風推著似的加快了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在目力所及的江水的盡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的影子。那個影子那么遠,遠得仿佛永遠不可觸及;那個影子又是那么近,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