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客傳說72:三十功名塵與土

從桃花島回來后,我一心工作,也就顧不得寫。在此,向各位讀者致歉。其實,這段時間委實發生了一些事情的。我會慢慢表來。

今天晚上的時候,我正帶著林妹妹在陽澄湖吃大閘蟹。突然接到一條微信,一看是秋執先生發過來的,他說,今天是我們認識十周年。我猛然想到,應該是這個時候。盡管秋執可能記住的是陽歷的日子,我記的可能是農歷的日子,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我想,還是寫點什么吧。也是讓塵封已久的《騷客傳說》再“騷動”起來。

今年,盡管我已經進入了集團的總裁領導班子,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我還是常常和兄弟們在一起。雖然,大家對我逐漸有了一種敬畏的感覺,讓我感到很不舒服,但是,誰讓你是所謂的“領導”呢!

秋執,是最像我的管理風格的,我內心很欣賞他。他有點內向,但是隨著職務的提升,也逐漸學會了一套套的講話。但是,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依然會靦腆得像個上海小姑娘。

今年上半年開始,他花一半的時間在常熟的玉山書院兼任副院長,修生養性,開山收徒,專門講一些儒家思想。受他的邀請,我還去看過他,并幫學生們講了一堂中國哲學與外來文化的課。在參觀書院的時候,我和秋執合了個影。

他還是喜歡種葫蘆,就在書院靠湖的地方,種了一片。五月份去的時候,剛剛發芽爬藤,現在應該收獲了吧。他會曬一些,作為把玩的葫蘆,也會留一點做種子,來年播撒。

而我,從常熟回來之后,一直在準備申報一個國際學會的會士,忙著不可開交。中途,斯馬特、老夏也約著我出去幾次,我基本都閉門謝客的。

有一次,我從西安出差回來,剛剛刷票出站,就被秋執拉上了車。原來,他的左膀右臂斌哥要離職了,他非常擔憂。而斌哥也是認識我好久了,秋執希望我做做斌哥的思想工作。

自從讀研究生的時候學過一點心理學后,也去香港城市大學做過訪問,大家便認為我是心理學家了,其實,我知道那都是一些皮毛啊。心理學一點都不牛,心理咨詢師要做的就是引導你從心里陰影中走出來,重新找回自己,做回自己罷了。

一些心理咨詢師,沒把握好的,要么讓咨詢對象“移情”上咨詢師了,要么自己成了“心理垃圾桶” 了,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現在不大去做別人的思想工作,真心累的很!

但是,秋執可是難得向我開一次口的,加上斌哥也不是外人,我就和他聊聊了。我們三人,到了一個羊肉館,開始聊。

“中年男人不如狗”,斌哥開口就是這么一句。我遞給他一根煙,他怔怔地看著我,然后眼圈一紅。我說,抽煙呢。

他點燃香煙,就和我幽幽地說,沈兄,我感覺在公司里到頭了,但是家里壓力這么大呢。我長期在外地,也沒能照顧家庭,好不容易調回來了,卻感覺沒有上升空間了。

我低頭嘬了一口地道的藏書羊肉羊湯,本想再喝一口,秋執一個胳膊肘子朝我一碰,差點嗆了我一嘴。我新款的中式服裝,差點弄臟。

我擦擦嘴,對斌哥說,做狗有什么不好?這回輪到斌哥嗆了一口煙,猛然咳嗽,差點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了,口水都噴在羊湯火鍋里,秋執皺了皺眉頭。我從容不迫地給秋執盛了一碗羊湯,接著和斌哥講:你看過《西虹市首富》嗎?你看看第34分鐘的那一段,做狗有什么不好?

斌哥說看過了,那就再看一下那一段。他戴上無線耳機,就打開手機看了起來。

秋執一直默默看著我,我對他擠擠眼睛,說,喝湯啊。他內心雖然痛苦,但是還是把羊湯一飲而盡了。

斌哥看完,準備說話,我說不要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這狗和那狗不一樣是吧?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樣呢?不都得活著嗎?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我和他講了我去海南看蘇東坡遺跡的故事,給他朗誦了《定風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斌哥聽得如癡如醉,秋執悄悄叫了一聲好。我們三人舉杯共飲。

這次聚會后,斌哥就決定按照蘇東坡的情懷,活出男人味。

而秋執先生,則反而有點郁郁寡歡的樣子。在送斌哥上車回家之后,他對我說,其實斌哥的職業生涯還是有上升間的,他倒是到頭了。我說你胡說什么呀,你們都有上升空間的。

但是,作為家里頂梁柱的職場人士,誰敢說自己沒有心力憔悴的時候呢?張愛玲在《半生緣》里寫道,“中年以后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周圍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現在會有“中年男人不如狗”的網絡語言出來。其實,又有誰不累呢?所以,有時候男人找幾個好兄弟喝點酒,微醺也好,酩酊也罷,大醉也是,他其實都是一種負能量的釋放。讓他對著天空懷念某個前女友吧,讓他抱著電線桿唱一首《我最親愛的》吧,他們都是可愛的。

所以,那夜,當我匆匆放下行囊,和秋執、斌哥飲酒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這一些。

王陽明一直在引導我們尋找內心的光明,不,是不用尋找的,因為內心本來就是光明的,只要讓內心繼續光明就是了。這是致良知。這些年來,和兄弟們喝這些茶或酒,無非就是希望大家不忘記內心還有良知吧。

和秋執先生相識十年了,借此說句話:此心光明,光明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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