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邊的人熱議著郭敬明,韓寒,迷戀著亦舒和雪小禪的時候,我孤獨而執著地喜歡上池莉,很多年。
我自然稱不上博覽群書,但在十余載閱讀經歷的沉淀中也多多少少走近過一些風格各異的作者。然而,或許是因為和池莉的文學性格太過契合,以至于我在讀了她的《一去永不回》之后立即產生了一種極為強烈的相見恨晚之感。那么多年過去了,我始終只有在池莉的文字里才能感覺到無數未知的,平凡的渴求被填滿,再從身體里汩汩而出。
我愛她的文字,她的生活化,絲毫沒有高高在上,故弄玄虛的矯飾,每一次都是一如既往的自然和深刻。從前,我相信最高深的哲學隱含在生活里,沒有什么再能超越它。而池莉自有她的魔力,讓我刷新了自己奉持多年的觀點――再高深的哲學也終究抵擋不了生活中突然的自我,沒有緣由卻異常執著的情懷。
這情懷來自于時代,也來自于人物。她的人物時常在那個充滿懷舊感的年代登場。在她的文字世界,我常常看見兩個人。
他是個成功的男人。喜歡放手一搏,是氣概豪邁的人,通身是征服新事物的開拓者氣質,他是那個時代的成功者。享受著眾人的羨慕嫉妒,嘖嘖稱奇,在溫水中自我膨脹,驕矜得仿佛拿破侖在世,在人生的戰場上所向披靡。但和拿破侖曾狂熱地戀著約瑟芬一樣,他也有不可喪失的情懷。某種物質之外的東西長長久久地扎根在心里,是他引以為豪的強大物質也無法讓他得到的東西,那是他的“約瑟芬”頑石般不愿被他同化和靠近的心。
她是個簡單的女人。自始至終過著簡單的小日子,沒有太大的野心。她平靜如水,那股柔和和平靜正是她強大所在。她并非不食人間煙火,圣潔不可侵犯,只是一直留著一點固執的小信仰不愿被侵染,為了這點生命的掙扎,她說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這樣的她擁有了世界上最可貴的自由――心與靈魂的自我主宰權。很多人喜歡去定義她,用自己的經驗去揣測她,給她多數人所認為的建議和評價。但當你覺得她的靈魂應該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吧?她沖你簡簡單單地一笑,一樣埋頭奔忙于生計;當你嗤之以鼻,懷疑她的那一點點特別是否真的存在,她就在男人的瞠目結舌之下,氣定神閑地從眾人夢寐以求的浮華世界中款款走出,頭也不回地遠遠地離開。依舊坐在自己的葡萄架下,把腳埋進土里,抬起頭沖著初升的太陽簡簡單單地笑著……
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就是時代的故事。他們之間密切難分的糾葛和終其一生不可調和的矛盾,是時代之中兩種價值觀的試圖理解,較量與最終的和平破裂。
池莉始終在寫時代,寫時代的故事。然而人性并不囿于某一個具體時代之中,人性的弱點與優點和人類大多數普遍特征一樣,隨著基因完成了一脈相承。因此,每一個故事都是你我他的經歷,每一個故事都是真實可見的,每一個故事的末尾都沒有最終的結局,它和生命,和歷史一樣是永續發展,沒有盡頭的……
讀者對作者的欣賞往往就是出于一種道不明的審美默契,有時甚至也存在一見鐘情。盡管時代的故事是復雜的,對池莉的喜歡卻是這樣簡單而必然。因為遇見她的文字,我看見了她的世界,也看到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