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棒打鴛鴦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曲水縣城就丁點大的地方，劉丹霞的事早就傳遍了。等她出了月子上班，廠里的女工見她悶悶不樂，知道她沒了孩子，都很同情她，大家平時說話就小心地避開孩子這個話題。

可是雖然不提，但是總能看見別人家抱著孩子玩耍，每次劉丹霞看到，總?cè)滩蛔⊥Ｏ聛砑?xì)細(xì)打量寶寶，往往看著看著就流下淚來。別人一次兩次地勸，勸得次數(shù)多了，曉得她心結(jié)難開，也就不勸。

老遠看到劉丹霞走過來，那些抱著孩子的父母就趕緊避開，免得嚇到自家孩子。劉丹霞明白了大家的用意之后，整個人除了上班，下班就窩在家里，癡癡呆呆地話也不說。

韓強咋聞孩子沒有的事情，也著實難受一陣子。他撫摸著給孩子做的搖椅，背地里也淌過眼淚。這會兒見丹霞精神狀況不佳，就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經(jīng)常看望不說，還變著法子說笑逗她開心。只是劉丹霞一時半會勸解不開，仍是郁積于心。韓強想不如早點結(jié)婚，如果丹霞再次懷上孩子，說不定會恢復(fù)如初。晚上回家和李銀鳳一說，卻不料遭到母親的堅決反對。

李銀鳳氣得拍桌子摔板凳，“我怎么生了你這個討債鬼，一開始我就不同意你們處對象。你可倒好，生米煮成熟飯，逼得你老娘認(rèn)下這個兒媳婦。我忙前忙后，里里外外張羅，欠下一堆債。本指望抱上大胖孫子，嘿，孩子生下來才兩天就沒了。”

說到這里，李銀鳳擼了一把鼻涕，眼淚不禁嘩嘩地流。“你這個傻小子，不會是缺心眼吧？她劉丹霞第一次生產(chǎn)就不順，難保以后再出現(xiàn)種情況。就算順利生產(chǎn)，媽還擔(dān)心會不會遺傳她弟弟那樣的低智商，我可不能冒這個險，讓老韓家絕后。幸好你倆只是訂婚，沒有結(jié)婚。我就吃點虧，給她的金戒指、禮金就當(dāng)是彌補她這次生產(chǎn)遭的罪。你想和她結(jié)婚，休想！除非我死！眼不見為凈！”

韓強沒有想到事情演變成這樣，原本喜氣洋洋的事情，現(xiàn)在一團烏云壓頂。韓強給他媽弄得一籌莫展。那邊劉文彬也想讓女兒早點結(jié)婚，過上正常的家庭生活，可是每次問韓強，韓強都吞吞吐吐，劉文彬就知道事情有變。劉丹霞的母親常年體弱多病，劉文彬不想讓她操心。劉文彬在家抽了快半盒煙，起身去找當(dāng)初的媒人。

等媒人吞吞吐吐地把李銀鳳的意思傳過來，劉文彬幾乎沒被氣吐血。他瞪著通紅的眼睛對媒人說：“老韓家欺人太甚！我好好一個姑娘，攤上這種事已經(jīng)夠不幸了，她李銀鳳還想出爾反爾？”

那媒人平時能說會道，可是她也知道李銀鳳的個性，一開始李銀鳳就不贊成這門婚事，純粹是看在孫子面上才勉強答應(yīng)的。可這會兒孩子也沒了，人家悔婚也悔得理直氣壯。媒人只得訕訕地云里霧里胡亂講了幾句，找個借口離開劉家。

劉文彬氣得上韓家找李銀鳳理論，那李銀鳳上躥下跳，又吵又罵，話說的忒難聽。劉文彬差點沒被氣得背過氣去，鋼鐵廠家屬區(qū)的工友們好言把他勸回去。“老劉啊，你先回家消消氣，甭跟她一般見識。”劉文彬氣憤不已地回家，看到女兒瘦削的模樣，完全沒有以前紅潤的光澤。他走過去，摸著女兒的頭，：“丹霞，事情既然發(fā)生了，你想開些。放寬心，先把身體養(yǎng)好。”

這里劉家又找老中醫(yī)給丹霞調(diào)理身體，韓強也偷偷過來陪她。丹霞情緒慢慢平復(fù)，臉上也逐漸有了絲絲紅潤。那邊李銀鳳又整了一出大戲。最近她進進出出帶著一個姑娘，還對外宣揚這是兒媳婦。原來那姑娘是曲水縣下河村的，在縣城里做臨時工。她見韓強人長得俊，又在鋼鐵廠上班，家里還新蓋了房，樂意跟韓強處。李銀鳳想一個鄉(xiāng)下姑娘，沒有見過世面，好拿捏，也很樂意。

這兩人還不是準(zhǔn)婆媳，已經(jīng)形影不離好得像真婆媳似的，完全不顧當(dāng)事人韓強愿不愿意。韓強可不干，他也撩下話，“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跟你看上的兒媳婦結(jié)婚的。”李銀鳳一哭二鬧三上吊，啥招都使上了，韓強高低不松口。于是李銀鳳也放下狠話，“誰都可以過門，除了劉丹霞。”好嘛，娘和兒子飆著勁并上了。這一并就是三十年。

“好無聊啊，這個當(dāng)媽的。”外孫女嘟起嘴。老楊感慨道：“有個外國作家說的好，‘這世界上最不能直視的有兩樣?xùn)|西，一是太陽，一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