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世五百望,今生只一面，緣來似煙花，糾纏兩情傷，道不完百轉千回，說不盡千嬌百媚，轉眼間，塵歸塵，土歸土……
風和煙都是我的中學同學，煙是那種甜美內向、溫柔文靜的女孩，印象中的風是個高高的瘦瘦的很陽光很帥氣的男生，而我一直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
說句實話，如果不是當初煙告訴我她暗暗喜歡上了風，我是不會去注意那個男生的，雖然我承認他長的高大帥氣，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和一雙炯炯有神的深遂的眼睛，可他的學習成績平平，話也不多，又因為個高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排，所以我就從未曾注意過班上有這么一個男生，直到有一天煙提醒了我。
因為煙喜歡她，而我又是煙的好朋友，所以她沒事會小聲在我耳朵邊嘮叨“你看風今天穿了件夾克衫多帥”“他穿牛仔褲的樣子好好看啊”煙的目光追隨著風的身影，我還記得那時我對她的此舉總是不屑一顧的，還拿這事老取笑她，不過這個秘密當時也只有我們自己知道。
02
九十年代初，中學校園里公開談戀愛的極少，所以充其量煙也只是暗戀而已，至于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偷偷來往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高二文理分班時，文科極好的煙選擇留在理科，她的理由是想和我在一起，其實天都知道她是不想離開風， “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哪怕和他有三年的同窗緣份也好”我罵煙“神經病”。
只是后來我驀然發現他們兩個經常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討論著什么，更多的則是煙托著腮幫癡癡的望著風的背影發呆。
高三上學期的春天，成績一向不理想的風，考慮到自己考大學無望選擇了參軍。
我清楚記得風拿到錄取通知書后，和全班同學合影留念，這張照片至今我還保存著。
照片中的風戴著大紅花，坐老師們正中間，臉上的笑容甚是燦爛，煙嬌小的站在右邊的一角，她的笑容讓我不禁想起那絢麗的煙花。
“如果不是因為牙齒的問題，風可以去當空軍”這也是煙告訴我的，說這話時煙流露出的那種驕傲的眼神至今讓人難忘。
我和風接觸極少，只是陸續從煙的口中知道一點風的家庭情況，他是家中的獨子，上有三個姐姐，父母很晚才有了這么個寶貝兒子，家境并不富裕，而且父親幾年前就去世了，母親一個人守著幾畝田，風的學費是由姐姐們拼湊的……
風去部隊后不久還給班上每個同學都寄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風穿著一套橄欖綠的軍裝，越發顯的英武，課間同學們都在談論著照片上那個英姿颯爽的風，只有我注意到煙拿著風的照片呆呆的望了好久好久……
03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七月高考，煙以優秀的成績進了江南一所大學，她后來告訴我，因為風就在那個城市當兵。
我恍然大悟，回想煙在臨考前幾個月埋頭苦讀時表現出來的孤注一擲的勇氣和魄力，與她的嬌小可愛的外形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高考分數下來，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但是精神卻異常的好，她終于如愿以償來到了風所在的城市。
從此，我和煙的聯系也漸漸少了，可能是因為不在一個城市，也可能是因為當時電話還比較少，那時候我們一般都寫信，而我又是個比較懶的人，也許是因為后來煙全身心的投入了那場期待已久的轟轟烈烈的戀愛。
但是從她斷斷續續的來信中我知道他們很相愛，煙將那段戀情告訴了父母，父母是絕然不同意的，但她不顧父母的反對，也拒絕了大學里眾多優異的追求者，畢業后與風又一起回到了家鄉小城。
煙被分配在某事業單位，風復員后買了輛車搞運輸，生活條件也越來越好了，但是因為煙父母的極力反對，所以還是遲遲沒有結婚，只是他們早就住在了一起。
風對煙一直很好，煙打電話給我，言語中洋溢著幸福和對未來的憧憬，我仿佛看到一朵絢爛的煙花，極盡妖嬈的綻放著。
5月的一天清晨，一個陌生的電話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的抓起話筒，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煙久違又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她告訴我她要結婚了，新郎當然是和她相戀了多年的風。
煙笑著說粽子飄香的季節是風的生日，煙還偷偷的羞澀的告訴我她剛有了風的孩子，她打電話來是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的，我想象著她幸福的略帶紅暈的臉和滿足的笑容，真誠的為他們祝福。
只是我因為工作的關系不能如期參加他們的婚禮了。但是我能想象穿著婚紗的煙一定非常漂亮，還有風也一定會是個英俊的新郎。
04
才不到一個月，有個老同學打電話給我：“風走了。”
“什么？你說什么？”我聽了一頭霧水，但是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我。
新婚蜜月的風去上海出差，再也沒有回來……96年上海的那一場交通事故永遠奪走了他二十五歲的年輕的生命，沒有留下太多道別的話語，沒有眼淚，也沒有悲傷，還沒來得及說聲再見，風帶著太多太多的遺憾，太多太多的牽掛，太多太多的深愛，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他年邁的白發蒼蒼的母親，離開了那個深愛著他的女人，離開了那個還未曾出世的沒見過面的孩子……永失所愛，那是何等的殘酷啊！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此吧。
當我趕回家鄉的時候，我差點認不出煙了，望著她瘦弱的不堪一擊的微隆的身體，眼里分明沒有淚水，枯竭的眼窩里空洞的，沒有一點東西，我知道她今生所有的快樂和悲傷，甜蜜和淚水，都隨風去了，去了另一個世界，心哀莫大于死，她神情冷漠，我眼前似乎有不斷跳動的火焰，詭異艷麗，然后一點一點的萎縮、沉淀、最后消失無蹤跡。
風，那個讓煙深愛了一輩子的男子，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從少女時的怦然心動，情竇初開時的羞澀喜悅，到熱戀時的纏綿悱惻，新婚燕爾時的卿卿我我，那種美麗的情懷和浪漫的傷痛，那種偷偷注視他的眼神，那出神的望著他的背影發呆的眼睛，記憶象電影一樣在我腦中回放。
“飛蛾撲火”，我不知道這個詞是用來形容風還是煙，一切來的純粹且決絕，殘忍卻美的玄目。
生命不過是場幻覺，一切結束在最完美的時候，哪怕是刺骨的痛。當煙花的燦爛籠罩過，心頭便會留下一道明媚的疤痕，風吹過煙的側面，她終于對我露出凄楚的笑：“你來了。”
又撫摸著隆起的下腹，喃喃：“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最終會孤單，但我喜歡這些許的溫度，所以我不后悔。”我早已控制不住，一把抱住煙，淚水涌了出來……
秋葉風飛的季節，煙產下了風的遺腹子，可憐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一恍十年過去了，又到了粽子飄香的時節，煙依然堅毅、固執的帶著風的女兒共同生活，今天我打電話給她，她說明天會帶女兒去看風，我看了看臺歷：5月30日端午節。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PS：人生的短暫,人生的無常,世事的難料。我們每個人都期望擁有一份完美,但命運總會捉弄你,和你開一些玩笑,讓美好遺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