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麥芃芃再次蘇醒過來,發現自己不僅沒有被畜生吃掉,身上還多了一件衣服,用手一摸,還是棉質的,松松軟軟,甚是溫暖。
一雙冰涼的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顫巍巍的坐下,對面的活動體拿出一個物件碰了碰她。她壯著膽子拿過來一摸,果然是個笛子,陶笛。
“你讓我吹?我不會。”她的聲音帶著寒冷,哆哆嗦嗦。
“額。”笛子緩慢的縮了回去。
“你是人嗎?”她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喘喘氣,順便安定下自己的情緒,輕聲問。
“額額。”她感覺到對面使勁點點頭。
“我不太敢相信。能讓我摸摸嗎?”她一定是瘋了。
片刻沉默,洞里又安靜到她以為這洞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忽然,那個人向她爬了爬靠近過來,試探的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一張臉,雖然溫熱卻又透著冰冷。似乎是個男人,皮膚粗糙褶皺坑坑洼洼,頭發硬硬的粘粘的,應該很久沒有洗過了,隱約有些異味。
“是你抓的我嗎?”她的心忽然有些安靜,也許是他的臉龐讓她的掌心有了溫度,她忽然不怕他了。
“額額。”她感覺到對方在猛烈搖頭。
“你是啞巴?你怎么會在這。哎,我真傻,問你,你也不會說,白問。”
肚子里一陣咕咕叫,麥芃芃深吸一口氣,靠在洞壁上,開始沉默不語。還不知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沒得吃沒得喝,還是少說話省點力氣吧。
十里楊林,元洛北只身前入,眼睛如同兇狼環望著每個可疑的地方。野風不時拂過林崗,樹葉如疾雨,增加了他的救援難度。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他的目光狠狠盯住一棵參天老樹,老樹干上明顯有一片新痕,飛身過去仔細端望,被撕下樹皮的白色枝干上赫然刻著幾個字:前方三里,水洼深處。
洞穴里,意圖保存體力的麥芃芃閉著眼睛養精蓄銳,恍惚中感覺啞巴爬著離開,不知許久又爬了回來。
“額額。”他搖醒她,隨手遞過來一個東西。
她接過來一摸,小袋子包裝,撕開一聞,巧克力?!還是香草味?!
她的腦子這次反應的超級迅速,一把抓住啞巴的手,驚喜的喊道,“你有巧克力你能出去是不是!快帶我出去快啊!我求求你!”
啞巴好像被嚇到了,急的呃呃大叫,搖頭晃腦的抱住她,示意她不能出去。
“哇--”麥芃芃又一次仰面大哭淚如雨下,老天啊她麥芃芃到底得罪了誰!為什么要受這死去活來的罪!原以為有個救星,可這個啞巴指手畫腳說不出話表達不清自己的意思,更是加劇了她的焦急與悲痛。
這一哭不要緊,她發現了更糟的事情,原來沒留意,穿著裙子光腿爬來爬去,她的膝蓋好像都磨出了血,一陣陣的劇痛,摸一把滿手黏黏的液體。她忍不住抱著腿發出嘶嘶的聲音。
黑暗中,“嘶啦”一聲,衣衫被強行扯爛,一雙手溫柔的將她的雙腿放平,拂去她膝蓋上的土渣,衣帶條細致而精準的纏繞住她的傷口。那雙手盡量避免接觸她赤裸的腿,卻難免發生觸碰,她感覺到他在盡量克制著情緒,掩藏著秘密。
“謝謝。”她沒有忘記吃掉手中的巧克力,強打著精神說。
黑暗中又是一陣死寂的沉默,靜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安靜中容易滋長恐懼。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身邊裊裊余余,響起了輕柔的笛聲,曲調正是當地流傳百余年的《綢繆良人曲》。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良人曲,曲良人,如今她深陷絕境,她的良人,又身在何處?
笛聲婉轉,她卻覺得嗚咽,內心越來越悲涼,九曲回腸,不覺得迷迷糊糊,倒在啞巴的身上,重又陷入昏沉。
十里楊林,水洼深處,元洛北披荊斬棘,終于在灌木叢中發現了一汪水泡子。
說是水洼,其實眼前更像是沼澤,里面生長著綠色的草木,淺水倒映著樹林疏影,倒像是樹林的眼睛。元洛北沒心思在意這景色,集中心神尋找著對方的下一步提示,猛然,他發現沼澤左側邊緣有一處地勢略高的泥濘有些不同,那里用小石子擺成一個不顯眼的圓,不仔細看什么都發現不了。
他想就是這里了,藝高人膽大,仗著功夫在身,他飛身到石頭處,迅速的將某個物件放到圈內,腳尖未沾泥濘,便又迅速飛身而回,不過眨眼之間,他便又回到樹林。
隱退到樹林后,他蹲下身來側耳傾聽,鳥鳴,風聲,樹葉簌簌,方圓所到之處,沒有一個人影。他環顧四周,飛身爬上一棵足以藏住身形的古樹,像獵豹一般耐心的等待著對方出現。與此同時,他拿出手機,分別發出幾條信息。
這一天,大概是麥芃芃有生之年最恐懼最要命的一天,莫名其妙被困黑洞,沒吃沒喝手機沒信號,不知自己為何在此也不知怎樣才能脫困,遇上個神秘的啞巴雖沒有傷害自己但卻不確定是敵是友,更慘的是她像小狗一樣爬來爬去,手上腿上頭上到處是傷,傷口慢慢滲著鮮血,她甚至能聞到山洞里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再次蘇醒過來,她沒有聽到身邊人的呼吸聲。
“啞巴,啞巴你還在嗎?”她爬著在周圍一頓亂摸,山洞里悄無聲息,啞巴已經毫無蹤跡。
嘩啦一聲,從東西從她口袋里掉出來,她的耳朵已經極度靈敏,慢慢朝地面摸過去,她摸到一個圓形的鐵盒,使勁掀開蓋子,里面有十幾個小袋子。
又是巧克力?小袋子的手感跟之前的一樣,她趕緊撕開放到嘴里,一股香甜的巧克力味道立刻包容了她的舌頭。
真是巧克力!
麥芃芃也不管巧克力是不是過期的或者臟不臟,反正看不見,現在已經不知道餓了多久,總之是要先活命。她一口氣往嘴里塞了好幾塊,才稍稍緩過勁來。
甜,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味道,往往在絕境之時吃點甜食,會感覺安定許多。所謂苦中一點甜,對于現在的麥芃芃來說,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元洛北所棲身的古樹地理位置極佳,能將水洼處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靜靜的潛伏在樹上死死盯著那里,一個時辰也沒有動靜。
難道自己理解錯了?他隱約有點懷疑,但即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對方能夠精心策劃這一切,自然不是等閑之輩,自己要有耐心,這場爭斗才剛剛拉開序幕,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噓!噓噓!”他正琢磨著情勢,樹底下有人向他打暗號。他低頭一看,正是吳詡環九和譙非。元洛北一皺眉,環顧四周竄進草叢。
“到底怎么回事,芃芃被綁架了?”吳詡抓住他的手,臉色都變白了,在他手里還牽著只警犬,虎視眈眈的看著四周。一個時辰前吳詡接到他的短信,嚇得魂不附體立刻便趕了過來。
“查了嗎?手機能定位嗎?”元洛北沒工夫解釋那么多,直奔主題。
“不能,所里的設備沒那么先進,查不到她的手機信號。可能是沒電關機了,也可能她被藏的地方根本沒信號。”
“好,你帶著警犬四處去找找,看能不能有發現,一定要小心,別讓人發現了。”
“好!”吳詡本能的不愿意聽他調配,但此時此刻關系到他最愛女孩的生死,他不得不壓住自己的小性子,蹲著身子帶著警犬慢慢的起身離開。
“譙非,你怎么也來了,不是讓你在麥元雅集守著嗎?!”元洛北皺著眉頭盯著譙非,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譙非急的抓耳撓腮,臨行時他沒敢跟麥家老兩口說起這個事情,只說是有事出來辦,“店里有依麗,說好了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知,多個人多個幫手,我妹妹不能有事!”
“你什么也不會,光會搗亂!”
“我要救我妹妹!”
“罷了,你就在樹底下趴著,別輕舉妄動,環九上樹,好好盯著那個水洼子!”
“是!”環九跑的呼哧哧的亂喘,聽見王爺吩咐不敢怠慢,飛身上了另外一個古樹,窩在樹間一動不動。他雖然性子直,但也知道好賴人,麥芃芃是不咋地,霸道野蠻愛欺負人,但麥家收留他們主仆兩個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他也知道感恩。是誰這么大膽,敢碰王爺的心肝肉!九爺要把他碎尸萬段!
于是,四個人一番密謀之后,布下了天羅地網,只待對方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