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時候,從快節奏的時區拎著箱子坐上火車意味著我將踏上歸途,那是一切投擲到自由域的骰子,是隨心不羈的云朵,唯一需要在意的是如風般不可違抗的時間。這次有點不一樣,是輛特別慢特別慢的列車,幾乎每個站都停幾分鐘。經過的地方都真切,上初中以后,很少有這么大把的時間在不是寒暑假的時候仔細看看北方秋天廣袤的田野。
喜歡看偌大偌大平坦的田野中間有點突兀的佇立著的一棵樹,羨慕它眼里一直都有如此廣袤無垠的景象。看到遙遠的地方,感受到每一縷風和陽光的形狀,知道每個季節的顏色、每朵云的離去又歸來。然后還站在原來的地方。
路上火車經過的好多地方,綿延的山脊,劈開的裸露著的山腰,屋頂整齊擺著的太陽能板,在鐵道上一點一點的橘色黃色,刺耳的鳴笛聲。
然后是藍色的巨大鋼鐵工裝,高聳的噴出和云混在一起的水汽之類的煙囪,巨大的估計有幾百個人才能環抱住的煙囪,在旁邊置放的三四節綠色黑色混合的集裝箱殼一樣的東西,所有的物體都附著銹蝕的黑色過度到深紅的顏色,棱角分明的仿佛不小心磕碰一下就會各組織塌陷,周圍看不到一個人,像被廢棄的世界,但是煙囪不斷涌出的霧氣又立即否定了我的猜想,他們是怎樣看待這些的存在呢。讓人聯想到Divergence里某一派別駐扎的鋼鐵世界,被拋棄在遙遠的無人問津的地方,大概是尚且還沒有人愿意全盤否定他們存在的意義。圍著那些高大的鋼鐵結構的低矮的圍墻邊上是一排白楊,北風吹著他們向左向右搖擺,迎風的那面露出葉子有些泛白的背面。車慢悠悠的,如果來一場大雪,他們被包裹的圓滾滾,想要過去擁抱它再和它告別,顯然它不會不舍所以我也能藉此鐵石心腸一番。
高二有次在自行車上,那天的夕陽絢爛,呆呆的望著然后想如果一直沿著大路走下去會看到多么不一樣的世界。列車員過來換車票了,我竟然有不舍下車的情緒了。
到了張家口坐上去張北的汽車,高速公路寬闊蜿蜒,延伸到山頂,到山底,到我一眼望不穿的不再愿轉移目光的壩上草原,玉米地和油麥地交錯,有收割的隊伍,有馬匹低著頭吃草,有隨風轉得歡快的白色的風機。麥場上有幾個蒙古包出沒,旁邊的老爺爺回過頭不好意思讓別人拍他,他的馬在身后溫馴的看著遠處。晚上時候安靜的出奇,沒有一點點聲音。天空陰沉,要不然大概有數不盡的星星可以陪著發呆。仲秋的這里儼然一副深秋的溫度,腳踝處涼颼颼的禁不住想要躲進被窩里去。電話那頭的人說自己正蹲在戈壁灘一個避風的角落,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揪下來一根枯草嚼一嚼。
這邊十月下旬就供暖了,再過幾天啊,我就可以用厚厚的毛衣和帽子裹住自己,然后在很早的時節等一場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