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見
如果那年南方的夏花盛開不散,而花開花敗也能慢一點隨時光更替,我一定會不計代價的告訴那個在枯麥田里守望幸福的女孩,如果能重來,你只做我身邊的那塊小石頭好嗎?因為倔強遠行的風箏不會太幸福…
那一年…很美好,也很幻滅,就想唐家鋪那一層層褪了色的油桐葉,一念俱灰的跌落滿地,再一次回到這里,已經是草木蕭疏,可我還是會心心念念那些不可輕易觸碰的記憶,那么多年了,那依然還是屬于木槿打濕的味道。
再見她,是深秋,那天她帶著小九下了火車,我和佟晚拿著‘青春散場’的大頭貼和重新在照相館復印了很多張的照片去接她。那天,夏秋的陽光照映著楓葉,把整個街道都呈現出了兒時的舊色,和熙的暖陽照在她的身上,卻顯出了幾分成熟和艷麗,這是我們分開的時光里我無數次想到了的,只是真正遇見了,還是忍不住做意料之內的驚訝。沒心沒肺的佟晚就這樣向她撲了上去,兩人傻不拉幾的傻笑了十幾分鐘,我和她只是會心一笑,擁抱了一下,表現的很坦然,就想黃小詩曾經說過的,你們倆,干啥事都是那么坦然,初見如此,分開、重逢都是如此,坦然到讓彼此都學會了假裝,才會在這么多年的時光中彼此誤會,又在分開后彼此錯過這么多年…那時我總是笑笑說,不這樣互相折磨一下,咱倆又怎么會成為好朋友,怎樣來的呢?虐出來的。
等回過神來,她緊緊的抱著我,我笑了,她沒變,還是那個倔強的偽裝坦然,暗地里使勁計較的女孩,我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又在一起了。
那天,她帶著我們去她繼母家蹭飯,一路上佟晚都在旁邊逗小九玩,跟她講一些我們三人當年的英雄事跡,小九好像也聽懂了似的,眼里充滿了笑意。她一邊修著她修長的指甲,一邊說道:你丫的還知道來接我呀,你要再來早一點,就見證了一個抱著孩子抓小偷的潑婦形象了,我氣的連高跟鞋都飛出去了。我有些哭笑不得,戲謔她;夏夏,你這暴脾氣什么時候能改改啊?難不成這么多年后第一次見面,就要像五年前一樣給人家賠償醫藥費。她還不以為然;哦,你說那個兔崽子啊,我記得他當時好像是提著高跟鞋給我求饒來著。的確,當年她喝醉了酒,像個披頭士一樣披頭散發的拿著酒瓶在街上狂追著一個路人,還咧著嘴不停的喊;許維,你丫給我站住,我他媽哪里不好,想跑,哪那么容易!那畫面別提有多壯觀了,嚇得那個本來在街上優哉游哉的路人一路飛奔,等到我們趕到時,她抱著那個人一邊哭一邊拳打腳踢,那個可憐蟲無來由的被她打的鼻青臉腫,還用地地道道的四川話叫著奶奶,救命。我和佟晚一陣心疼,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堆天涯何處無芳草的話,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她從愛民橋上托下來,然后迅速利索的托著她逃離了事發現場。那時候因為怕被學校一向鐵面無私的政工處知道,我硬是死活省下了自己的口糧的錢還搶走了北小武一個月的好幾個零頭,拖著言夏去縣里避一避風頭,依稀還記得當時北小武要死要活的樣子,哭喊著,啊~我的一切都被你帶走了,那么,我的女孩,你要么把我也帶走?那沒出息的模樣真讓我感覺窮酸到痛。其實我知道他心里沒有多好受,可最后還是嘆息著把存錢罐里的錢也拿了出來,罵罵咧咧的走了,還指著桑樹罵;不就是個好看點的小白臉嗎?至于嗎?活成這個樣子…感覺表示很是氣憤。
那陣子,政工處的楊豆干很有氣勢的帶領著一群臉上帶著平安保險四個大字的人把整個縣城翻了個遍,經過了一系列的混戰,最終楊豆干在省城的菜市場將我們抓獲,臨行前,我們還穿著用來掩人耳目兼在深秋保暖的軍大衣,啃著一大袋包子。一切似乎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鋪天蓋地,不可挽回,回到學校。楊豆干為我們準備了一場批斗型的紀律大會,還允許我們每個人致詞。那場面讓我覺得極度的不舒服,但她卻顯得平靜了許多,最不解的是這場批斗會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些程序,北小武也莫名其妙的被列入了批斗者之列,后來才知道,我們走后,他跑去想把那小白臉給打了,可是卻被打了一頓。我看著眼里很心痛,言夏倒什么也沒說,只是暗地里丟了瓶藥給我,記得我給北小武時,他罵道,顧釋,別用那個看阿貓阿狗的眼神看我,我又沒死,真是的!我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了,也許他也只是想對得起自己的心,在心里那個人的漫漫長路旁搭建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只是遺憾的是,那個人也許從未注意,也不曾回頭,無休止的等待,注定了錯過,錯過了,就只剩下久望,云煙過客的機會,于我們都是這樣,往事寂寂無言,不容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