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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驚,不知人間何世,
天不再冷了,
夜不再昏了,
人也不再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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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華的文字,總是如此,叫人醒,也叫人夢。
李碧華的故事,總是如此,似混沌,又似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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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時期的北平城,前清的余煙尚未散盡,紫禁城土紅色的宮墻巍峨依舊,天橋腳下,三個耍把式賣藝的年輕人拼盡一生,唱了一出生生死死宿命大戲
----生死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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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懷玉,一個清秀斯文,容貌俊雅,性格內向,憂郁深情的文物老生,天生的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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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志高,一個英俊挺拔,樂觀開朗,好耍貧嘴,初始丑角,后努力奮發終成一代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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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丹,原名牡丹,孤兒,連姓氏都沒有,純潔美麗,活潑聰慧,同樣性格倔強,不肯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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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識于幼時,相交于少年,天橋下的打打鬧鬧,雍和宮的結拜今生,三支簽,被一屋子鬼魅的貓撞亂了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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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生不如死,一個是死不如生,還有一個是先死后生,誰是誰的命,三人的一生自此被攪和在了一起,混混沌沌,牽牽扯扯,搖搖曳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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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條件比較好的唐懷玉最先唱出了名堂,因緣際會,前往上海發展。
自小喜歡懷玉的丹丹,萬般不舍,留也留不住,無奈用紅色荷包揣緊了懷玉的魂,不要緊,人走了,你的魂在我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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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代的上海灘,十里洋場,花花世界,初嘗名利滋味的唐懷玉花了眼,大了心,迷了醉。
淳樸素凈的丹丹轉眼被置于腦后,滿眼盡是大海報上身段妖嬈風情萬種的女明星段聘婷。
僅是三兩個眼波流轉而已,便生生拜倒在了段聘婷的石榴裙下,聲色煙波,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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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美人有毒,不可輕易沾染。
不知江湖深遠的唐懷玉,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沾染上的是罌粟花,得罪的是上海灘跺腳大佬金嘯風。
尚未功成名就,就被輕輕拍下,打落塵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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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滿懷思戀的丹丹只身來到上海,見到了心心念念的懷玉哥,以及,身旁那個婀娜嫵媚的段聘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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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老套的橋段,名利誘惑,喜新厭舊,丹丹心知恩斷愛絕,卻不甘愿,從回北平的火車上跳下,一下跳進了上海的風月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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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紅,要像段聘婷那樣紅。不是,要比段聘婷更紅,要讓他的懷玉哥知道,她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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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黑亮辮子盡數絞去,燙一頭波浪卷起,主動投入金嘯風的懷抱,她要段聘婷羞愧,她要唐懷玉后悔。
如愿以償,她紅了,有了權勢,有了地位,卻始終沒有愛情。
酒是辣的,華服是沉重的,她想要的懷抱,始終遠遠的。
風云變幻,金嘯風破產,落難在即。
仿佛是心有憐惜,仿佛是舊日情分重回,唐懷玉打著挽救丹丹的旗號,叫她趕緊離開金嘯風,回北平。
你跟我走嗎?懷玉哥?你走,我才走。
好,我們一起走。晚上8點,等我,丹丹,等我。
是愛嗎?還是膩煩了風情里的刺激,選擇舊時的青菜豆腐,就這么簡簡單單想要私奔去杭州。
抬頭看一眼,蒼天饒過誰。
段聘婷找人用石灰借走了唐懷玉的一雙眼睛,攔住了他私奔的路。
你不需要用眼睛了,在我身邊,你不用再看,在你心里,我永遠是現在最美的時光。
懷玉沒有出現,丹丹心死如灰。
她在杯中下毒,毒死了金嘯風,卻沒能毒死自己,只是十八韶華,剎那老去。
一覺醒來,她驚覺失去的光陰,被抽走的,是北平那段如花的日子,凍月在夜空中走盡。
三年后,一直在北平扎實苦練的宋志高火了,終是成了名角。
盲眼的唐懷玉,身邊伴著紅顏段聘婷,不再上臺,隱姓埋名,平淡余生。
病入膏肓的丹丹,已成邋遢老嫗,瑟縮天橋下,遠遠望著志高,不敢相認,最終自殺。
那個在戲臺上沉著踏步,揮斧拋錘,威武唱喝的宋志高,一直在等著,等著他的兄弟榮歸故里,等著他心愛的姑娘巧笑而來,
卻不知,他,她,都已不再,不再是舊日模樣。
終究是躲不過,宿命的糾纏。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萬物輪回,在歲月神秘的微笑中變動不拘。
滄海桑田,繁華落盡,地老天荒,唯有那座橋,
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