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跟火星公主做朋友,是怎樣一種體驗?

我飛去火星當了公主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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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抬頭,那顆蔚藍色的星球,就是地球。”

公主叫吉爾薇,她對遙遠的天空伸出雙手,做擁抱之勢,說出了第一段。

“嗯,知道了,” 我說,“根據主治醫生的建議,您必須在任何陽光滿照的日子里呆在二十四小時無障礙監護室的床上靜養生息,否則您的父王就會把我的腦袋切下來掛在醫院門口的旗桿上,拿著喇叭對著所有醫護人員說,看,那就是護理無能的下場。”

公主轉頭,縮回纏著白色絲綢的雙臂,看我著一席白衣,胸前別著一枚精致的藍紅色徽章,上邊繪有地球和火星的各一半球體。

“可我到底有什么病呢?” 吉爾薇問,用纖細的手指揉了揉淡紅色的眼睛,像是沒睡醒似的。

我無奈的搖搖頭,從兜里掏出來一個類似于麥克風的玉米棒子,裝作記者的樣子采訪吉爾薇:“那么親愛的公主殿下,您在繼位之后要對地球做什么呢?”

吉爾薇殘忍又憐愛地笑了笑,紅棕色的長發宛如深冬的烈火。

“我愛地球。”吉爾薇說,“我要得到它的一切,并且也不許任何人得到它。”

“換言之?”

吉爾薇的紅色眸子更加堅定了些,說起來的話仿佛吟詩:“我要火星最大的炮彈把地球打穿,讓它墜落在暗無邊際的銀河里,將那一抹亮麗的蔚藍永遠存于我心靈。”

我拉起她的手說:“走,我們回病房。”

圖片發自簡書App


2

“惡化了啊。” 主治醫生威爾森捏著聽診器小心翼翼的聽,花白的頭發一顫一顫,“公主這心臟......怎么聽起來像是巨龍在咆哮?”

聞言,我輕輕將他的手里的聽診器上移了兩三寸:“不是,是你聽歪了。”

威爾森沖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曾不止一次的懷疑他是個冒牌醫生,因為我從來沒見過有醫生聽聽診器都能聽歪,而且他的手指關節及虎口處的老繭,顯然不是拿手術刀磨出來的。

吉爾薇被我按在椅子上,雙手把玩著她那暗紅色的頭發,腦袋轉個不停:“怎么還不好呀,我餓了,肚子都開始叫了。我想吃烤龍蝦,紅酒汁焗鵝肝,配上松露。”

“怎么樣?” 我問,“公主她,還有救嗎?”

只見威爾森痛心疾首,老淚縱橫。遙想在地球風生水起的日子,不禁悲從中來。三年前,地球火星開展“交換醫”活動,他“有幸”代表市醫院被交換到火星學習,并且攤上了這么一個主兒。而我,正是威爾森帶來的唯一男護理。

“李昂,你知道的,雖然我們都希望她立刻馬上刻不容緩的就地去世,但王的威嚴在我們頭頂,她下禮拜還要參加王選舞會,救不了也要救啊!” 威爾森連連搖頭,措辭沉重卻又激昂,像是神父在宣告誓詞,又如諸神黃昏的挽歌,“可我只管外科動刀子,可這心理疾病,又能奈它何呢?我們能不能回家,就靠你了!李昂!昂!”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花瓶,里面插著幾束玫瑰和百合。如果此刻不是在火星,我想我會大發雷霆的把帶刺的玫瑰花莖狠狠的貼著他的臉摩擦,把白色的百合丟到他的頭上,并把花瓶里的水澆在他的胡子上。

啊~我轉念又想,如果不在火星,或許我也就不用這么做了。

當初選助手的時候,全醫院近一千名護士,威爾森瞇著雙眼誰都不挑,就單單選了我這個只是順便路過通知他如此舉國歡慶的天大的好消息的無辜普通人。

我撫了撫胸口,感受那一團激昂的噴子火焰熄滅在胸腔。

“走,我們去食堂。” 我拍拍吉爾薇的肩膀,略帶疲倦。

“食堂?” 吉爾薇小嘴巴翹的老高,“我已經吃了好多天食堂了,我要去外邊吃萬豪大酒店。”

“那么請先致電您的父王,并拿到蓋了火星國務院的鋼印的書面許可。”

吉爾薇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背對我們邊走邊說:“好叭好叭,那就吃食堂咯,等我當上國王,我就天天去吃酒店。”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忽的轉身,指著我和威爾森惡狠狠的說:“你!還有你!到時候全都給我負責提小羊皮靴!哼,可惡的地球人。”

3

我曾不止一次向上級抱怨關于醫院食堂的問題,但都沒有任何反饋。三年前第一次在這里吃飯,整個食堂只有兩個窗口,一個賣面,一個賣番茄炒蛋,味道不僅慘絕人寰,而且拒收人民幣。

火星大媽慵懶的坐在搖椅上聽著收音機,拿著蒲扇扇著面或番茄上的蒼蠅,但更多時候那蒲扇的風都吹在了她們自己的臉上,蒼蠅吮吸著面湯肆無忌憚。我一度懷疑她是故意這么做的。

這種情況直到吉爾薇的到來才有所緩解,窗口也增設了二十多個,美其名曰說要改善來火星的地球人的生活質量,但事實是,那新設的二十多個窗口全都是專門給吉爾薇做飯的。

地球人獲得唯一的收益就是在門口新設立了一個自動販賣機。但從它的生銹的外表就知道,它從地球不遠萬里來此,受了不少苦。

吉爾薇向自動販賣機里投了一枚硬幣,要了一瓶茉莉花茶。

“你也要來一瓶嗎?”吉爾薇問,“你嘴唇都干裂了呢。”

聞言,我下意識舔了舔嘴唇,確實,最近喝水比較少,舌頭像舔在了仲夏干裂的黃土高原上,一陣苦澀。

“謝謝您的關心。”我說,“但是不用了,公主,我只需要過后補充水分就可以了。”

吉爾薇瞟了我一眼,又把手放進她那淡藍色小裙子里摸了摸,最后沖我搖了搖腦袋:“看來你喝不到了,我沒有硬幣了。”

準備走的時候,她忽然細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老舊販賣機,嘴角露出一絲絲妖媚的笑:“不過.....我可以借嘛。”

于是她抬腿一腳飛踢,用她的黑褐色小羊皮靴狠狠的踹了幾下販賣機,過后它的外殼周圍浮滿了紅褐色銹鐵屑,緊接著,又一瓶茉莉花茶轟隆隆地滾下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公主如同一個不良嫌犯一般干著違反社會秩序的勾當啞口無言。心想,原來她居然有這么大的勁兒啊......

接著她伸手拿了出來,舉著花茶沖我搖了搖手,像是在邀功。我本不想喝,但看她那不明意味的笑容,仿佛我拒絕之后的下一秒,就會尸首異處。

我苦笑著接過來。

食堂的門突然打開了,細碎松軟的陽光像無數金色絲線,映入我的眼簾。站在門正中央是一個暗黑色的陰影,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了門口。

大媽門聞聲探出頭,一掃之前的頹懶,殷勤地扇著蒲扇并且小嘴抹了蜜:“希法爾殿下,您怎么來了?是來看您的妹妹——吉爾薇公主的嗎?”

然而她并沒有得到回應,盡管如此,她也沒有半分慍怒,仿佛理所應當。

“吉爾薇,”他逆著光走來,一頭淡金色的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父王請來教你禮儀的老師可不是這樣教你的,或許當時就應該砍了那個禮儀老師,真是惋惜,讓你成了這個樣子,我也有責任。”

吉爾薇躲在我的身后,一只手揪著我的袖口,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她的視線從我的腋窩透過去,仿佛一只貓,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兄長,也就是火星的王子——希法爾。

“你來干嘛?”吉爾薇紅色的瞳眸似乎淡了些,語氣也變得有點怯懦,“我不想見你,如果是父王的命令,你大可以直說我的病還沒好。”

“下個禮拜的第一天就要王選了,”希法爾說,“父王對你的期待還蠻高的,即使你成了這個樣子也依然堅持要你參加。那可真是個不明智的選擇。倘若到時你的病還沒好,那么就全當是這些地球人的罪過,我和父王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希法爾看著我無聲的笑了笑,我感覺到吉爾薇抓我袖口的手更緊了。

“跟他們沒有關系!”吉爾薇幾乎要喊出來,腦袋頂到了我的肩上,“我累了,我要回病房。”

“是嗎?”希法爾無奈地攤攤手,再次惡狠狠的刮了我一眼,“希望這個地球人盡力引導你痊愈,也希望你知曉自己的真實想法,別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我們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聽著希法爾喋喋不休的逼著吉爾薇,我忽然想辯駁什么,但卻被吉爾薇狠狠拽了一下:“走,啊 。”

希法爾得意洋洋的冷笑著,他松了松領口,轉身離去。后來我回想這時我要說的,我要辯駁的,卻一丁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星球.


4

回去的時候吉爾薇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時的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步子,手緊緊捏著我的袖口。

我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子,就像無憂無慮的小魔主突然被推上戰場要跟勇者戰斗的前夜的抑郁一般。

過后,吉爾薇躺在床上做了一個很遠的夢。

那是很久之前了,吉爾薇七歲的時候。她背著禮儀老師跑出來,像小野馬一樣在議政的宮殿里撒歡。

她的父王大怒,責令找她的老師。老師低著頭手指交結在一起,想說什么卻又無話可說,只得把凄慘的眸子轉向吉爾薇,祈求她可以在王面前求個情。

吉爾薇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父王:“是我自己偷跑出來的。我想父王了。”

在王開口之前,希法爾搶先一步,陰陽怪氣的說:“這么小的孩子都看不住,萬一公主出了意外,十個腦袋也不夠抵。”

王皺了皺眉,本來想借著吉爾薇的臺階輕處老師,希法爾卻又把事情惡化了些。

“何況父王正在商議與地球政權的大事,公主這樣跑進來,還讓這殿里的議員怎么看?豈不是說我王家輕浮跌撞,這樣的老師,或許也不再需要了。”希法爾慢條斯理,說的眾議員連連點頭。

禮儀老師無力的癱在地上,兩只撐地的胳膊微微打顫,眼神透著一股子絕望。

“不行。”吉爾薇站在老師的前邊,手臂一字展開,“我不要換老師。”

“吉爾薇!”希法爾沉聲,仿佛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父王搖了搖頭,喝止了希法爾:“既然吉爾薇這樣說,那就這樣做吧,她畢竟還只是個小女孩,她比你善良,不是嗎?你七歲的時候會為了一個天天約束你的老師求情嗎?希法爾?我不記得你換了多少個老師了,八個?九個?也許更多。他們的下場呢?”

希法爾欲言又止,終于閉上了嘴。他一直昂著的頭終于底下來,但一雙眼睛仍銳利如鷹。

吉爾薇向父王道謝后回頭去拉禮儀教師的手,可她竟然嚇得手臂僵直,無法彎曲,只能抬著眼睛感謝吉爾薇。吉爾薇跪下來抱緊了她,用她很小卻溫暖的身子告訴她,以后再也不會給她添麻煩了......

夢那么遠,恐懼卻那么近。

吉爾薇只知道希法爾很可怕。但凡惹怒他的人,吉爾薇就再也沒看到過他們。比如永遠消失在世界上的那十一個老師。吉爾薇在后來的日子里都找不到他們的墓碑,甚至是他們的任何家人。

次日,我端著蓮子粥走進來,吉爾薇公主已經醒了,她幽靜而呆滯的看著天花板,眼角還余留著淺淺的淚漬。

“喝點粥吧。”我說,“一會兒去曬曬太陽,你臉色不太好喔。”

“李昂。”吉爾薇注意到我,緩緩開口,“明天就是星期一啦。”

“嗯。”我端起粥來,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

“我不想去王選,我去了也選不上的。”她說。

“嗯”我說,“你可以永遠呆在這里的。”

“不行!”病房的門被重重推開,我手里的粥差點灑到公主的被子上。

我憤憤的看向門口,只見來者大口喘著粗氣,雪一樣的白發梳的整整齊齊,他用左手擦了擦額角的細汗,拇指上的紅寶石戒指閃著亮晶晶的光澤。

吉爾薇直挺挺的坐起來,驚嚇之余還帶著驚喜:“父王!?”

他坐到床邊,輕輕摸著吉爾薇的腦袋,就像是母親一般溫柔:“吉爾薇,你知道,父王對不起你,把你丟到這種地方來受苦,可,可父王我也是無可奈何。”

吉爾薇搖了搖頭道:“我都明白的,不怨父王。”

“關于王選......”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用眼神示意我離開,卻被吉爾薇攔下來了。

“沒關系的,李昂他很好的。”吉爾薇露出一絲微笑。

“好吧,”國王繼續說,“關于王選,吉爾薇,你必須要贏過你哥哥希法爾,你一定要當上這個國家的主人,否則......”

“否則?”吉爾薇皺著精致的眉毛疑惑。

“否則就要發生一場星球大戰了。”國王嘆氣,臉上的皺紋在這一刻變得更深了,就連我這個只見過他一面的人都感覺他老了,老的就像一顆在風中搖搖欲墜的枯樹。

“星球大戰?”我問,“地球與火星不是建立了盟約嗎?怎么會打仗呢?”

“無所謂盟約不盟約,”國王說,“所謂盟約也不過是一張毫無意義的紙而已,戰爭是為了利益。戰爭也代表了失去。希法爾太想征服了,他被那些臃腫而又大腹便便的議員們說暈了,他要帶著整個火星的骨骸去埋葬他的自私又無聊的野心。我很老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他從王位上拉下來而已。”

我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無論是出于個人還是整個世界,勸吉爾薇去參加王選必然是私心,可吉爾薇也很可憐不是嗎?為了逃避政治和那個可恨的哥哥,精神都有點不正常了。盡管如此,她還是很努力的生活,很努力的想把周圍的人守護好,哪怕憑她自己并沒有那么大的能量。

“這樣啊......”吉爾薇有些莫名地難過,“這樣就好的話,那我也要努力了。可我并不能保證能當一個好國王......”

國王靜靜看著她,兩只粗糙蒼老的手握著她纖細白皙的手:“這樣就好,因為......我的吉爾薇,自始至終都很善良啊。”

5

“李昂,”吉爾薇站在病房門口,低著頭,眼神閃爍,兩只小羊皮靴的鞋尖靠在一起,雙手捏著緋紅色裙擺的一角,就像是即將開屏的孔雀,“我......我可以嗎?”她戰戰兢兢的詢問。

我為她披上一件羊絨大衣,左右拉緊了些,這樣風吹的時候就不會著涼了。

“公主,”我笑吟吟的說,“我用這三年來的積蓄,還有威爾森那個老頭的,買了一個很漂亮的小鞋廚,里面放滿了小羊皮靴,都是你的尺寸,等你當上國王就穿它們。”

吉爾薇抬起頭,用手扯著我的領帶迫使我彎腰,她的額頭輕輕貼著我的額頭。

“李昂,我很害怕的......可怕也沒辦法的。”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就像是兒童時代向伙伴訴說著秘密,“還有啊,我超喜歡地球的。我從來沒想把地球打個洞......我也很喜歡地球人,很喜歡李昂。我只是很想去地球玩而已。每當我抬頭去看那顆藍色的星球的時候,就會想,從地球看火星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還有,還有,你從地球買的舒芙蕾也超極好吃的...好想去地球啊,嗚嗚嗚嗚。”

我蹲下來拿著手帕擦她眼角的淚,莫名有點心疼:“等你當上國王,你就借著友好訪問的名頭去地球玩呀,我帶你去上海看東方明珠,去北京看天安門,去內蒙古草原騎大馬,去拉薩看布達拉宮。”

她一本正經的伸出小拇指說:“一言為定!”

我跟她拉勾,送她上了專用機車,目送著她在我的視野里變成一個極小的黑點。可我突然有點莫名的擔心,就去問威爾森要了醫院公用車的鑰匙,要往王都趕。

“去哪?”威爾森問。

“王都。”我說。

威爾森聞言像是確定了什么事情,回屋從一個檀木盒子里取出一枚金閃閃的硬幣,不情愿的硬塞到我手里說:“年輕真好啊。”

......

在國王的計劃中,總共有四十七名議員參加王選,盡管王子一派有28人支持,可按照一貫的律令,國王一票抵十票,所以只要不出現意外,就能以一票的微弱優勢讓吉爾薇上位。

吉爾薇下車,提著小裙子小心翼翼的從大腹便便的議員中間走過去,坐到了跟希法爾相對的位置。

希法爾盯著她,陰陽怪氣的說:“看來那個地球人并沒有很好的引導你,也好,那就讓你死心死的更徹底吧。吉爾薇。”

國王輕咳了幾聲:“希法爾,在我沒死之前,我依然是你的父王,吉爾薇也依然是你的妹妹。”

“父王......”吉爾薇說。

國王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擔心:“王選開始。”

希法爾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大罵:“什么狗屁妹妹,那個賤女人的種也配算是公主么?真是搞笑。”

國王靜靜地看著議員們將手里的金幣放到選票桌上,希法爾那邊不多時便已經有了二十枚,那些大腹便便的議員骨碌碌轉著眼珠,像是傳遞著什么好笑的信息。

臨近最后,兩邊的金幣都已經不怎么變化,希法爾這邊已經有了二十八枚,而公主這邊也已經有了十八枚,加上國王的十票,正好持平。

直到最后一名議員上臺,國王朝他使著眼色,而希法爾也朝他擠眉弄眼。孰不知王子那一派的人早就對他進行了不止一次的恐嚇,以至于他現在手里拿著的金幣都在抖。他左右躊躇,四處觀望,最后終于對上了希法爾那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目光,才慌不擇路的將金幣放在了希法爾的桌前。

“二十九比二十八。希法爾勝出。”主持王選的人這么說著,語氣中帶著微微的解脫感。

國王劇烈的咳嗽著,吉爾薇的目光則有些呆滯,仿佛早就預見了這個絕望的結局。

希法爾得意洋洋的說:“誠如大家所見,盡管國王如此的相信我這個可愛的妹妹,但事實擺在這里,人心所向,我才是這里的新王!”

議員歡呼著把黑色的帽子扔向天空,殿內升起紅燭,舞女即將開始跳舞,巨大的鼓聲由遠及近,轟隆隆的仿佛天雷。

吉爾薇默默的屈起雙腿,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國王睜著大大的眼睛出神,瞳孔有些失焦。投公主的那群議員失望的脫下黑色的衣服,赤條條的向外走去,從此之后,這個國家的一切事務就都跟他們無關了。

6

吉爾薇默默的哭著,心想她這輩子都見不到東方明珠了。可殿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光透了進來。

“慢著!”我大口喘著粗氣,手里捏著一枚金閃閃的硬幣,“我也要投!!”

吉爾薇猛的抬頭,失聲道:“李昂......”

果然。吉爾薇滿臉的妝容哭成了花貓。我就知道今天不會這么順利。希法爾顯然不像那種輕易輸掉的人。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對他破口大罵,你以為吉爾薇想當什么狗屁國王嗎?她還只是個女孩兒好不好,那些惡心政治上的爾虞我詐,她最怕了。以前她仗著父王健康,還能逃的遠遠的,可現在她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希法爾大吼著叫護衛:“來人啊!怎么會放一個低劣的地球人進來?”

護衛左顧右盼道:“他有金幣,我們......”

“這是來自地球人的一票。投吉爾薇殿下!”我捏著威爾森給的金幣大聲說,確保我的聲音傳到了在座的每一個人的耳中。

國王那失神的眸子突然出現了些光亮,舞女們左顧右盼拉著裙擺不知道是跳還是不跳,那群赤條條的議員們也停了腳步,直勾勾的望著我手里的金幣,就連鼓聲也漸漸消失了。還有希法爾,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充滿了怒火,這顯然是他沒有想到的變故。

“現在二十九票持平了。”國王淡淡的告訴王選主持人。

“荒謬!”希法爾猛地站直,用力的拍著桌子,“這個地球人的票怎么會作數?就在剛剛,我已經成為了王,也就是說,王選已經結束了!”

“那你要殺了我么?就像殺了你諸多老師那樣。”國王用他那蒼老的手撫摸光滑的椅子。

“來人!”希法爾怒不可遏,像被戳中了什么痛處,第一次喊了父王的全名,“把奇伊·路易斯這個老東西抓起來!還有那個地球人!”

那些整裝待發又全副武裝的戰士們像是突然認清了形勢:老國王真的老了。于是,他們快速把老國王和我團團圍起,滴水不漏。

“父王!李昂!”吉爾薇聲音有點顫抖,像是妥協了般求著希法爾,她咬著嘴唇,眼淚跟血混在一起流下,甚至都叫出了她最不愿意的一個名詞,“哥哥,求求你了,不要,求求你了......”

希法爾冷眼看了一眼吉爾薇:“你不配做我的妹妹。你也從沒見過你的母親,因為她在你出生后的第二天就死了。死在了王城里的任何一個街道的角落里,你是個野種。”

“押下去!”

吉爾薇用手擦著眼淚,白皙的手上浸滿了猩紅的血液,她眼睜睜的看著我和她的父王被押走,什么都干不了。

7

吉爾薇打通了醫院的公共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大媽。

“你好,”吉爾薇忍著抽泣說,“威爾森醫生在嗎?”

“哦,在的。”電話那邊傳來毆打自動販賣機的聲音,“威爾森!朋友找你。”

“喂?”威爾森氣喘吁吁,總算踹出來了一瓶橙汁,“我是威爾森,你是哪位?我在火星除了李昂從來沒交過什么朋友。”

“我是吉爾薇。”她小聲說。

“哦,吉爾薇啊,”威爾森開了瓶咕咚咕咚喝著,“王選結束了吧,丑話先說在前頭哈,我年紀大了,干不了提鞋的活,這事兒還是給李昂吧。哦對了,李昂呢?”

“李昂......”吉爾薇再也忍不住,大聲哭起來,“嗚嗚嗚...李昂,嗚嗚嗚....李昂他被抓了。”

威爾森的橙汁掉在地上。

“這樣啊,”威爾森的語氣突然平靜下來,“原來你沒選上王啊。不過你不用擔心,因為我們是地球人,李昂會沒事兒的。”

“可.....”吉爾薇說不下去了。

“你來醫院,睡個大覺,就都過去了。”威爾森為老不尊的打著無趣的玩笑,不等吉爾薇說完,就掛了電話。

他慢慢的走向自己的臥室,脫了身上雪白的白大褂,從一個落滿灰塵的黑色手提箱里取出一件軍裝。他對著鏡子修剪胡子,刷了個牙,咧嘴一笑。心想還是這身衣服舒服。

他把放聽診器的桌子翻了個底朝天,靜靜的看著聽診器掉在地上,從里面掏出一桿黑色的自動步槍,槍身完美的跟他手上的老繭契合在一起,就像刀和刀鞘時隔多年的相聚。

他拿起裝在白色袋子中的衛星手機,通訊錄里只有一個聯系人,撥通之后他只是靜靜的說了一句話:“是我錯了,你們來吧。”

電話扣下的一瞬間,蟄伏在星際里的無數地球的宇宙飛船便如蝗蟲般朝火星進發。

尾聲

當地球飛船的炮彈把希法爾的宮殿轟的七零八碎時,他仍然像雕塑般坐在他的王座上沉默不語。那些鼓動他跟地球作戰的議員在炮彈傾瀉的一瞬間全都跑了。

我看見很多炮彈流星般散落下來,伴隨著一陣陣撕裂空氣的爆炸聲。但我并不驚慌,因為我已經跟國王嘮嗑知道了威爾森的事情。

“李昂,”穿軍服的男人扛著槍說,“我們就要回家了。”

“是啊,”我大聲吐槽,“我早就懷疑你不是個醫生了!哪有醫生用個聽診器都用不明白的!”

威爾森哈哈大笑,然后轉頭對老國王說:“國王,這不是你的錯,畢竟你我都以為吉爾薇能當上新王的。”

國王嘆了口氣:“吉爾薇呢?”

“李昂!!!”吉爾薇提著小裙子著踩過守衛們的身體,興奮的大喊,仿佛完全不關心自己的星球被炸成什么樣子,“快出來看呀,有流星雨!!!”

我和國王和威爾森面面相覷。

“年輕真好啊。”威爾森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你說是吧,國王?”

“你還在里面干什么!?”吉爾薇的小羊皮靴騰騰騰的踩著地板,氣呼呼的跑進來,見了國王和威爾森,腳步突然慢了下來,“嗯...父王,威爾森醫生...”

我拉起她的手飛一樣跑了出去,全然不管身后兩人:“走,我們去看流星雨!”

我跟吉爾薇坐在監獄的廢墟上,像極了我第一次見她的情景,那時候她懷有一個殘忍而又美好的夢,她揚起嘴角指著遠處的藍色星球這樣說:“李昂,你抬頭,那顆蔚藍色的星球,就是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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