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追風的魚
眾所周知,在這個任何指代都走向模糊的時代,“美女”這個詞更是登峰造極,完成了它最廣闊最深入的普及。
有些時候,“美女”仍葆有最直接的字面意義,即美麗的女子。這個稱呼喊出來便自帶光環,令被呼者心情愉悅,令旁聽者心生艷羨。
而更多時候,它的胸懷博大的可以指代任何女性的名字,跟“哎”、“喂”、“那誰”沒有任何區別。既無褒也不貶,只是對你雌性身份或類似于雌性的一種界定。
而還有一些不多的時候,它的功能是復雜的,它觸底反彈的諷刺性能簡直超乎你的想象,要想擊破一個丑逼的防護,請叫她“美女”!
比如,我被稱“美女”的時候,就是這最后一種情況。
上學時期,我一損友最愛玩這個游戲,在上下課人流高峰期,他隔八丈遠對著我大呼一聲“美女!”
他那別具一格的公公嗓,我真是想聽不出來都困難,可要讓我這個大丑逼于那一眾美女叢中回頭高呼,誒~我在這兒呢~媽呀,殺了我吧!
于是,我用后腦勺給他翻個大白眼,目不斜視往前沖,他氣急敗壞地跑過來扯住我說,叫你呢美女,怎么不應!
我用我林憶蓮款式的眼睛環顧了下四周,從那些真美女們的生動神情中,讀到了她們關于“美女”一詞的更深刻、更意味深長的理解!
翻譯過來那些嬌滴滴地心理臺詞,估計是:媽呀,就這女版孫紅雷也能叫美女?!以后誰叫我美女我跟誰急,這不是打臉都不用出拳頭嘛!
為此,我跟損友控訴,他說,你可拉倒吧,孫紅雷是我偶像,你可別侮辱我男神!
哦!往事不用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總之,我就這么在被“美女”稱呼的折磨中茁壯成長著。
雖對“美女”一詞心有抵觸,可每天都有人這么呼我。
雖臆想也許被叫著叫著就變美女了呢,可多少年過去了,我依然是只女版孫紅雷。當然,你如果要說女版孫也挺好的,那我無話可說——你得去看眼科醫生了。
可是,有一天——
那天,上帝不曾來撫摸我的頭,佛光不曾普照我屋頂,我那三歲的孩兒仰面看我,眼里是深深的羨慕和憧憬,他說,媽媽,我想長成你的樣子!
我心內如巨浪滔天,問,為什么呢?
他驕傲著神情,響亮地說,因為你好看!
我好看?我有那么好看?我的心如嫦娥三號沖天而上,我想笑,想狂笑出聲,可是我卻哭了起來——
我從未被人如此毫無保留的贊美過。
即使在戀愛時期,我在對方的眼里也是時而好看,時而可惡的。可在愛著我的兒子眼里,我這只女版孫紅雷,是蘇菲·瑪索的顏,是自由女神的美,是那全世界的聚光點。
容貌和出身是你最無法選擇的東西,這是命運的饋贈也好,撒旦的懲罰也好,你得全盤接著。
有這點認識一點不難,好吧,多照了幾遍鏡子的我放棄跟人拼容貌,那我拼成績,拼智力,拼有趣,我總得找個我被人愛的理由吧。
可在孩子這里,這些統統不需要,你只是你,你就是愛。你是他心里無人可越的喜馬拉雅山。
沒有一個大人會像孩子這般去愛人,在他愛的世界里,愛只是愛,沒有附庸,不帶注釋,無須理由,毫無瑕疵。
如果你的感情出了問題,不要怨天,不要尤人,去看看孩子是怎么愛人的。
你聽過小孩互相吹噓炫耀嗎?米其林的大廚也做不出他媽媽的一張蔥花餅,梅西的叱咤球場不及他老爸的一個隔空跟斗……
我經常覺得自己蠻糟糕,可我的孩子夸過我好看,夸過我帥氣、天才、英雄、仙女、美人松等等一切迄今為止他的認知里最好的字眼。
你愛他工作時的凌厲專注,你不愛他生活中的專制霸道;
你愛她社交時的長袖善舞,你不愛她日子里的精明算計;
你愛她的端莊,你不愛她的安靜;
你愛他的錢財,你不愛他的現實;
……
可這些是孿生子啊,硬幣的一體兩面啊,我們忘了自己也曾是個孩子,也曾無私心、不衡量的愛過人。
如果你走得太遠,請記得回家的路,如果你愛的太累,請想想孩子的眼睛,和他的愛。